“你這臉,一看就知道——”
白悠悠從天花板上倒掛下來,眯着眼打量,“——有人半夜給你加KPI了。”
清晨十點半,出租屋。
江不驚一手抱着枕頭,一手摁着手機,整個人呈現一種“被工作通知砸醒但又不好意思繼續睡”的尷尬狀態。
“比KPI更恐怖。”
他把手機屏幕舉起來給她看,“是平台運營。”
屏幕上消息刷了一長串:
【運營小甜甜:
江老師!!!
《社畜不想死》這個欄目最近數據很不錯哦~
公司決定把你們納入本季度【心靈守護者計劃】重點扶持!
簡單來說就是:
——官方合作欄目
——給你們做個宣傳片
——外加年底可能要上台領獎(如果沒翻車)
但有幾個小小小小小要求:
請在直播中適當減少“死亡”表述,避免被誤會引導不良;
請不要在任何對外宣傳中提到“女鬼”二字,可以說“搭檔”;
節目調性保持積極向上!希望!正能量!
後續會有策劃老師跟你對接具體拍攝流程~
愛你喲,沖沖沖!】
“……”
白悠悠沉默三秒:“他們這是……給你發了個‘鬼生警告’。”
“你看這條——”
她伸手在屏幕上戳,“‘請不要在對外宣傳中提到女鬼二字,可以說搭檔。’”
“我正式從‘女鬼’轉崗成‘搭檔’?”
她冷笑,“那我社保怎麼算,算地府的還是陽間的?”
“你先別管社保。”
江不驚揉臉,“我現在在想——我們一個名叫《社畜不想死》的欄目,被納入‘心靈守護者計劃’,是不是有點黑色幽默。”
“從另一個角度看——”
白悠悠認真,“你已經從‘可能造成輿情風險’升級爲‘重點關懷對象’了。”
“聽起來一點也不輕鬆。”他嘆氣。
他又往下翻了一條:
【運營小甜甜:
對了對了,還有個好消息!
顧老師那邊所在的心理機構,也願意跟我們一起搞線下公益沙龍~
主題初步定爲:
《不想死,也可以先不努力——給自己留一點空間》
想邀請你來現場做嘉賓,
當然還有你的“搭檔”(如果技術允許的話哈哈哈)
時間:待定
形式:線下+線上直播
你先想想哈~】
“技術允許?”
白悠悠一樂,“怎麼,是準備給我留一把椅子,讓我當場‘空氣發言’?”
“你別說。”
江不驚腦補了一下,“對觀衆來說,那現場畫面還挺詭異——一把空椅子,中間留給‘搭檔’。”
“然後你自言自語地跟空椅子說話。”她補刀,“最後運營寫總結:‘嘉賓有輕度精神分裂傾向,但不影響節目效果。’”
“……”
他頭更疼了。
一、出圈的煩惱:誰是幕後團隊?
人間這邊剛被運營鋪天蓋地“表揚”,地府那邊也沒躲過去。
文明嚇人項目組辦公室。
小黑一早就被上級叫去開會,回來時手裏抱着一疊新文檔,臉上寫着三個大字:
“又有活。”
“什麼情況?”白悠悠剛從人間“探班”回來,魂還沒坐穩。
“陽間平台要給你們搞宣傳。”小黑把文檔往桌上一拍,“說要采訪‘幕後創作團隊’。”
“幕後創作團隊?”
白悠悠下巴差點掉下來,“他們想采訪誰?——你?”
“別。”小黑嚇一跳,“我上鏡只會給系統抹黑。”
白判正翻着那份上頭轉來的通知:
【三界聯合項目溝通表(節選):
陽間XX平台:
——希望爲創新欄目《社畜不想死》(暫名)制作幕後紀錄片,
展示“普通創作者如何守護觀衆情緒”。
天界情緒觀測中心:
——同意項目繼續試點,
建議:
① 控制“靈異元素”露出;
② 避免直接暴露地府幹預機制;
③ 強調“人間互助”和“專業支持”。
地府文明嚇人項目組:
——收到。正在研究如何“合理隱身”。】
“簡單說就是——”
輪回處主任總結,“他們要給你們搞個‘正能量幕後花絮’,但不能把我們拍進去。”
“……這就很合理。”白悠悠攤手,“畢竟‘某平台幕後團隊包含地府公務員’這個標題,一聽就要上熱搜和封號一起上。”
“所以我們決定——”白判合上文檔,“讓人間背鍋。”
“背什麼鍋?”
“背一個叫——”
他抬手在空中一寫,光幕上跳出四個字:
【“情緒顧問組”】
“以後陽間那邊問你‘你背後是不是有團隊’,你就說有。”白判淡定。
“團隊叫啥?”
“叫情緒顧問組。”
輪回處主任冷冷補充,“你就當自己外包給了一家甲方公司。”
“那你們算甲方?”白悠悠指指他們。
“不,我們是總包。”主任道,“陽間平台是業主,你們是承包隊。”
小黑在旁邊瘋狂做手勢:別再類比了,再類比下去我們要開始算工程量。
白判咳了一聲,把話題拉回來:“總之對外說辭是——你們這節目背後有一個‘情緒顧問小團隊’,包含專業心理諮詢師顧行,以及若幹不具名‘幕後同事’。”
“那我身份呢?”白悠悠挑眉,“按陽間說法,我算什麼?”
白判翻資料:“初步給你定的,是——”
光幕上一行閃着冷幽默的字:
【“匿名創意顧問(不便露面)”】
“匿名到墳裏去了。”白悠悠無語。
“你不是早就匿名了嗎。”輪回處主任淡淡,“連身份證都沒了。”
“……”
被現實暴擊了一下。
二、新玩法:給下一位留一句話
吐槽歸吐槽,活還是要幹的。
晚上直播前一小時。
江不驚照例坐在電腦前,和運營對接完選題,打開了今天的策劃文檔。
標題是他自己起的:
【本期主題:
《給自己留一小口·傳遞版》
——不僅給自己留一點,也給“下一位”留一句話】
“傳遞版?”白悠悠探頭,“要搞接力?”
“對。”
江不驚有點興奮,“我昨晚想到一個新玩法——就像早餐攤那種‘下一位’。”
他比劃了下:“我們之前一直在強調‘給自己留一點’。那今天我們試試——給陌生人留一點。”
“什麼叫給陌生人留?”她眯眼,“你要發紅包?”
“誰發得起。”他翻白眼,“我的想法是——”
他調出一個簡陋的功能草稿:“我跟運營申請了一個小功能,叫‘下一位留言’。”
“具體是——”
他邊說邊戳,“今晚我們開一個新的入口,讓觀衆可以匿名寫一句話。”
“發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會給誰看。”
“但直播尾聲,我們會隨機抽幾條——當作‘上一位’寫給‘下一位’的留言,念出來。”
“上一位是誰?”
“不重要。”
他笑,“重點是——你聽到的那句話,來自一個你不認識的同類。”
白悠悠想起早餐攤上那塊歪歪扭扭的黑板——
“豆漿一碗(記得給自己留一口)”。
“你這是把‘記得給自己留一口’升級成——”
她晃晃腳,“‘記得提醒下一位給自己留一口’。”
“你看。”
江不驚攤手,“我們節目已經從‘自救’進化到‘互相遞水’了。”
“那今晚的流程就是——”
她伸手在空氣裏寫,“先聊一會兒近況,接着念幾個問題,最後搞一輪‘給下一位留一句話’?”
“差不多。”
他點頭,“中間視情況看要不要讓顧老師拆台。”
“我怎麼總負責拆台?”顧行在小窗裏適時出現,“我明明是來給你們合法性。”
“你負責科學,我們負責胡說,你負責拆他們的自欺,我們負責拆你的嚴肅。”江不驚總結。
“……”
顧行笑了笑:“好,今晚我負責看你們會把‘互相遞水’說成什麼樣。”
三、直播:給下一位的豆漿,先放在這裏
八點整,直播準時開。
標題底下多了一行小標語:
【特別玩法:
匿名“給下一位留一句話”通道開啓中】
彈幕照例先開玩笑:
【給下一位留一句話:請你替我上班】
【下一位請替我還花唄】:謝謝
【我先留:老板你也會老的】
“今晚除了老規矩的吐槽和垃圾建議之外——”
江不驚笑,“我們有一個新環節。”
他在屏幕一角點了一下,一個小小的提示條彈出來:
【“下一位留言”通道已開啓:
寫一句話給一個你不知道的TA】
“今天不對號。”
他解釋,“你們寫的時候,不知道會被誰看到。”
“也不用寫‘你要加油’這種八卦,可以寫任何你覺得,自己當初想聽到的話。”
“也可以寫給某種身份的人,比如——‘寫給正在加班的人’、‘寫給躺在床上不想起床的人’、‘寫給正在欠錢的人’。”
“但不要寫:‘寫給債主,請你放過我’。”白悠悠補充,“那屬於另一個部門管的範圍。”
彈幕笑瘋:
【寫給正在假裝不難過的人】:你演得很好,但你也可以休息。
【寫給正在廁所裏崩潰的人】:紙別急着扔,可以順便擦眼淚。
【寫給今天第一次承認自己累的人】:歡迎加入正常人行列。
後台“下一位留言”通道很快被擠得滿滿的。
系統在白悠悠眼前刷出數字:
【“下一位留言”實時數量:
1分鍾:327 條
5分鍾:1648 條
10分鍾:3120 條……】
“你們陽間觀衆,一到匿名就特別能說心裏話。”
她嘖嘖,“平時彈幕全是哈哈哈。”
“這是人類的二段變身技能。”江不驚笑,“第一段是‘沒事’,第二段是‘其實我也挺難’。”
他們念了幾個匿名問題,聊了一會兒“被老板 PUA”“不敢跟家裏說真實收入”等老生常談,卻一次次被“下一位留言”的數量提醒:
【當前積壓:6841 條】
“行。”
江不驚看時間,“我們來開一輪‘上一位送你一口水’。”
他點開後台,選了“隨機抽取10條”。
屏幕上跳出第一條:
【寫給:正在覺得自己很丟臉的人
內容:
你現在覺得丟臉的事,
其實別人根本沒那麼記得。
勉強記得的那幾個,
也正忙着爲自己的丟臉找理由。】
彈幕立刻刷:
【靠,這句好中肯】:我剛想起我高中的丟臉事。
【那我可以不那麼在意了嗎】:你可以。
第二條:
【寫給:正在廁所刷這直播的人
內容:
你躲廁所這件事,
比你想象中正常得多。
你不是在逃避,你只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可以短暫不堅強的地方。】
“……”
廁所觀衆瞬間冒泡:
【被抓包】:我就是。
【我在蹲坑看這條】:有點想哭。
第三條:
【寫給:欠債的人
內容:
你不是欠債的那一筆數字,
你是那個在數字外面還活着的人。
利息不會心疼你,
但我們會。】
彈幕一陣安靜,緊接着刷起:
【“利息不會心疼你,但我們會”】:有點狠。
【欠債的人真的需要這句】:謝謝上一位。
小窗裏的顧行笑了一下,用筆劃了一下那句“數字外面還活着的人”。
第四條:
【寫給:覺得自己很廢的人
內容:
廢物不會反思自己是不是廢物。
你都能寫到這裏了,
說明你至少還有一句“我不甘心”的力氣。】
彈幕:【原地被治愈】×N。
第五條:
【寫給:不知道給自己留什麼的人
內容:
那你就隨便選一樣,
哪怕是‘今晚多睡五分鍾’、
‘多加一勺辣椒’、
‘給自己說一句:我也有點累’。
世界已經很不講理了,
你可以對自己講點理。】
“……”
白悠悠抱着膝蓋,感嘆:“你看,我們節目最厲害的地方——”
“不是我們仨多會說,而是——一群匿名的陌生人,比我們會說得多。”
“我們只負責開麥。”
江不驚笑,“大家負責往裏面倒東西。”
第六條:
【寫給:下一位
內容:
我不知道你是誰,
也不知道你現在是躺着、坐着還是趴在桌子上。
但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
至少說明一件事——
你還在這兒。
那就先這樣吧,也挺好。】
彈幕:
【“先這樣吧,也挺好”】:這句話我好需要。
【是的,我在這兒】:被陌生人點名的感覺。
……
他們一直抽到了第十條:
【寫給:某個我不會見到的人
內容: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撐不住了,
拜托你先打一個電話,
隨便打給誰。
世界上總會有一個人,
願意在你掛掉之前,
說一句:
“你先別急着走,我們再聊一會兒。”】
這條讀完,直播間久違地安靜了很久。
很多人想起了第八章那場“社畜不想死特別場”,想起了那位猶猶豫豫、有“想消失念頭”的媽媽。
也有人只是怔怔地盯着屏幕——
仿佛對這句“再聊一會兒”有某種本能的依賴。
“你們發現沒有。”
顧行在小窗裏開口,“所謂‘守護’,很多時候不是一句大道理。”
“就是這樣一句——‘你還在這兒,那就先這樣吧’。”
“或者一句:‘你先別急着走,我們再聊一會兒。’”
“你們剛剛給‘下一位’寫的那些話——”
他笑,“其實最後繞了一圈,又寫回了你自己。”
學心理的人,總是能精準拆解這種繞來繞去的路徑。
四、三界對“陌生人互相遞水”的看法
直播進行的同時,三界觀察系統也沒閒着。
天界情緒觀測中心的光幕上,出現了一個新的數據流:
【“下一位留言”傳遞鏈路:
——匿名信息從個體A流向個體B,
——在不暴露雙方身份的前提下,
提供情感支撐。】
某位天界觀察員扶着胡子,認真看完幾條:
“有意思。”
他在評語欄裏寫:
【——與其說是“傳教”,
不如說是“互相遞水”。
優點:
① 不制造救世主幻覺
② 降低了求助門檻
③ 提醒每個個體:自己既是需要被關心的人,也有能力關心別人】
地府那邊,白判看着“希望點指數”後面多出來的一列:
【間接希望點(來自他人留言):
——通過“下一位留言”激發的小期待:X條】
小黑讀了幾條‘激發後留言’:
【“看完別人寫的‘先活過這個月再說’,我決定也先活過這個月。”】
【“我本來不想留任何期待,看完‘給自己多加一勺辣椒’,我決定明天少加一勺鹽。”】
“我們這個項目……”
小黑嘖嘖,“已經從一對一,發展成‘群衆互助型’了。”
輪回處主任翻閱了一眼,淡定總結:
“就是——我們負責把場地打開,讓他們自己互相抬着往前走。”
“比我們逐個去勸省力多了。”小黑點頭。
天界觀察員又發來一條簡短意見:
【——建議:
在後續試點中,
鼓勵這種“陌生人互爲見證”的機制。
理由:
在很多孤立無援的時刻,
人往往更容易相信“同樣很糟糕的人說的話”,
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好人”的勸告。】
白判看完評論,低聲笑了一下:
“簡單說就是——爛人互相遞的水,比天上下的甘露好喝。”
輪回處主任皺眉:“能不能換個說法,你這會被投訴。”
五、線下的邀請與線上小結
這場“傳遞版”的直播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最後的“小期待”環節裏,很多人不再只寫“給自己留什麼”,而是加了一條“給下一位什麼”。
【給自己:明天早上喝杯豆漿
給下一位:記得你的命不只值那幾位數字】
【給自己:明天再賴床十分鍾
給下一位:你遲到最多被罵,我遲到可能會丟工作,但我們都值得多睡一會兒】
【給自己:這周寫完論文
給下一位:你有權寫得爛一點,活着比成績重要】
江不驚把這些,一條條念完,最後合上本子(其實是關掉瀏覽器)。
“今天就到這兒吧。”
他沖鏡頭笑,“你們的留言我們會打包存檔,改天搞個‘幕後花絮’給你們看。”
“當然,隱私會幫你們打碼。”白悠悠補充,“不會讓你們爸媽認出是你。”
“今天節目最後的小總結——”
江不驚想了想:“如果你給自己留不出什麼,那就先給下一位留一句話。”
“你不知道誰會聽到。”
顧行說,“但你可以確定,寫下來的那一刻——你自己已經聽到了。”
直播結束鍵按下,屏幕一黑。
過了幾秒,手機震動了一下。
運營小甜甜的頭像蹦出來:
【運營小甜甜:
江老師!!!!!
今天“下一位留言”數據爆炸!!
這期我們必須剪成長視頻+紀錄片!!!
順便還有個消息——
年底“心靈守護者計劃”線下沙龍時間定下來了,
下周日(下午兩點),地點在我們大樓。
你、顧老師都要來~
還有還有,
你那位“匿名創意搭檔”,
我們打算給她在現場放一把空椅子,
讓觀衆感受一下“她也在場”的感覺哈哈哈哈。
你覺得怎麼樣?】
“匿名創意搭檔……”
江不驚念到這裏,笑出聲,“這名字取得也太尊重鬼了。”
“空椅子?”
白悠悠興致盎然,“那很好啊。”
“很好?”他驚,“你不覺得詭異嗎?”
“恰恰相反。”
她抱着膝蓋飄到半空,眼睛亮了亮:
“你想——滿屋子人,看着一把空椅子,好多人都會下意識地往那邊留一點話。”
“你們線上搞‘給下一位留一句’,線下就搞——”
她壞笑:“‘給空椅子留一句’。”
“你這是想在平台大樓裏,搞一個移動許願池?”
江不驚扶額,“萬一真有人看着那椅子哭了怎麼辦。”
“那說明她本來就想哭。”
白悠悠聳肩,“我們最多是幫她找了個哭的地方。”
“……”
這話聽着,居然也挺有道理。
他低頭,又看了一眼運營最後那句“你覺得怎麼樣”。
想起這段時間那些留言、那些爛願望、那些“先活過這個月再說”,他嘆了口氣:
“行。”
他在回復框裏打字:
【江不驚:
空椅子可以。
到時候別忘了給她留一杯豆漿。】
消息發出去的一瞬間,屋裏突然起了一陣很輕的風。
白悠悠在半空中笑了一下:
“那我就——”
她伸了伸懶腰,“準備穿正裝出席你的線下活動。”
“你有正裝?”他懷疑。
“地府公務員當然有。”
她哼了一聲,“只不過——你們看不見。”
“那就好。”
江不驚仰躺回椅子,半真半假地說,“至少別人不會以爲我帶了一個coser來。”
“你放心。”
她在半空中慢慢倒掛下來,笑意藏在眼底:
“他們只會以爲——
在那把空椅子上,
坐着的是——
所有那些
‘不想死,又還沒想好怎麼活’的人。”
夜靜下來。
某個早餐攤的黑板上,那行“記得給自己留一口”被雨淋得有點模糊;
某個欠到脖子的打工人,躺在床上數完十口呼吸,又在備忘錄裏打了一行字——“想看雪”;
某個大三學生,終於在宿舍群裏說了一句:“我可能要去聊聊心理諮詢。”
而下一周,一個線下的小小會議室裏,將會多出一把被刻意空出來的椅子。
沒人知道那椅子上“應該”坐誰。
但很多人,會在路過的時候看它一眼。
有的人會在心裏說一句:“坐着的人,辛苦了。”
有的人會在心裏說一句:“要不,再撐一會兒?”
——這大概就是,文明嚇人項目在人間新的一種玩法:
把那些看不見的同類,
用一把空椅子,悄悄請到光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