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家。
“表小姐真的太過分了，她怎麼能推小姐下水呢？”
翠兒連連抱怨，眼睛都氣紅了。
李雪晴淺淺一笑，明明很不舒服了，卻不想讓人爲她擔心，一遍遍說着自己沒事。
“好了，你別再說了，要是被人聽到，娘親饒不了你。”
翠兒一聽，不由得扁起了嘴，嘟嘟囔囔道：“小姐，明明你才是夫人親生的，爲什麼夫人總是偏心表小姐？”
下一秒，翠兒自知失言，一臉的懊惱。
“小姐......”
李雪晴有些恍惚，臉色一寸寸煞白，連最後一絲自欺欺人的笑都不見了。
她的身子骨太弱，靜靜坐着時，竟有一種支離破碎的淒美。
“我......咳咳咳......”
李雪晴一開口，卻又止不住地咳了起來，憋得臉都紅了。
翠兒見狀，連忙給她倒了一杯水。
不過，她咳得太厲害了，連一口水都喝不下去，竟還咳出了一口血。
“啊！”翠兒驚叫一聲，慌張道：“小姐，我這就去請大夫！”
“不用了。”
“小姐，你咳血了，你要看大夫的！”
翠兒勸着，急得哭了。
李雪晴苦澀一笑，眼中有淚光閃爍，淡淡道：“娘不讓你出府，你忘了嗎？”
李夫人知道，穆柔柔正和侯府世子在一起，爲了不讓李雪晴插入其中，將她像賊一樣看起來了。
別說去請大夫，就算踏出院子一步，也立刻會被人攔下吧。
翠兒急得團團轉。
“小姐，如果夫人知道你病了，不會不讓你請大夫的！”
李雪晴靜靜看了她幾秒，見她仍這般堅持，便不再勸了，“好，你去吧。”
翠兒應了一聲，立刻就跑出去了。
很快，院子外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不一會兒，翠兒灰頭土臉回來了，小聲道：“小姐，我出不去......”
“我知道了。”
早知如此，但李雪晴的心還是會痛呢。
翠兒憤憤不平道：“夫人太過分了，怎麼能將小姐禁足呢？”
禁足就算了，還不讓請大夫，這不是存心要逼死小姐嗎？
而且，那些老婆子還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哼，什麼叫名聲毀了？
小姐玉潔冰清，才沒有名聲被毀！
都怪世子亂說！
想到世子，翠兒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
“小姐，我去向世子求藥。”
“這一年來，因爲有了世子的藥，小姐的咳疾好多了。”
李雪晴微微蹙眉，卻不準她去。
不過，她剛一開口，卻又咳得喘不上氣了。
“小姐......”
忽然，有人敲門，打斷了翠兒的話。
翠兒去開門。
“大人，你來了！”
李雪晴抬頭，也看清了來人，心中微微一暖，起身迎道：“爹，你散值了？”
李大人年過四旬，卻依舊身姿挺拔，不曾被酒色所侵。
“爹聽說你病了，便早早回來了。”
“我沒事。”
李雪晴故作堅強，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卻毫無血色，怎麼看也不像沒事的樣子。
“吃過藥了嗎？”
“吃了，也好多了。”
她回來時，翠兒便火急火燎熬了一副藥，就怕得了風寒。
雖然吃了藥，但她的咳疾還是復發了。
翠兒見縫插針，說起了夫人不準她請大夫的事。
李大人嘆了嘆氣，對這個女兒很愧疚。
“你別怨你娘。”
“這些年來，她早就魔怔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李雪晴喉頭一哽，本想答應的，卻怎麼也張不開嘴了。
以前，李雪晴也是這麼想的。
在生下自己後，娘親傷了身子，往後都不能有孕了。
她自認爲是李家的罪人，不能給李家傳宗接代，連李雪晴也恨上了。
甚至，她還不止一次說，如果她當初生下的是兒子就好了。
爲什麼偏偏是個沒用的女兒呢？
李雪晴聽多了這樣的話，心中又何嚐不難受？
於是，爲了不讓娘親失望，她從小就飽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更是長成了京城中一等一的美人兒。
哪怕這樣了，娘親還是不滿意，依舊對她百般苛待。
別說一句誇贊，不被貶低羞辱就算好的了。
但她畢竟是自己的生身母親，又如何恨得起來呢？
再後來，穆柔柔和表弟投奔來了。
娘親瞬間變了一個人，不僅對他們萬般呵護，還處處偏心，好像他們才是她親生的兒女。
李雪晴很羨慕，也曾爭過寵的，卻被一次次斥責，便又漸漸絕望了。
上輩子，即使李雪晴死了，也不過得到一句“死了活該”，而後草草埋了，連一個棺槨都沒有。
重活一世後，李雪晴已經不奢望爹娘的疼愛了。
“爹，我不怨了......”
她不怨了，也不想再爭了。
不屬於自己的，再爭又有什麼用呢？
李大人連連應好，還摸了摸她的頭，誇贊道：“我的女兒最聽話了。”
要是以前，李雪晴會很欣喜，或許還會抱着他的手臂撒嬌的。
此時，她已經笑不出來了。
“雪晴，爹知道你受委屈了，等你娘消氣了，我就讓她放你出去走走，可好？”
“好。”
“那......那你......”
李大人吞吞吐吐，似乎有話想說。
“爹，你想說什麼？”
“來之前，你娘找過我了。”李大人眼神閃爍，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她說給你找了一門親事，你可願意？”
李雪晴一聽，仿佛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底。
“爹，你此次前來，就是爲了我的親事嗎？”
李大人欲言又止，卻未能說出半句辯解的話，還能什麼不明白的呢？
“原來如此......”
呵呵，是她太天真了，還以爲爹爹是擔心她病了，才前來探望的，原來是爲了她的親事呀。
“雪晴，你娘給你找的親事也挺......”
“爹，我願意嫁。”
“......啊？”
李大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同意得這麼爽快的。
“那......那好，你出嫁的時間在一個月後，時間匆忙了點兒，你好好準備吧。”
說完，李大人匆匆忙忙走了。
李雪晴沉默一會兒後，喃喃道：“一個月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