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與竹馬恨了我十年。
他們堅信當年是我找人擄走並玷污了他們愛護的小姑,導致她未婚先孕。
並在我的封後大典上,當着滿朝文武、宗室親貴的面,厲聲揭發我的罪孽:
「她連自己親姑姑都能下此毒手,找人毀其清譽、陷其失貞,就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德不配位!」
大典上,與我同齡的小姑身着素衣,鬢邊簪着一朵白梅,緩步走出偏殿。
她身形柔弱,聲音哽咽卻字字清晰,向衆人訴說“當年所受迫害”:
「那時笙兒總嫌我這個姑姑礙眼,覺得我搶了她的嫡女風頭,在家中處處針對我,最後竟狠心找人擄走我……若非老天垂憐,我恐怕性命不保……」
話至此處,她忽然抬手拭淚,柔婉一笑:「可事到如今,我早已不怨她了。」
「過往雲煙,皆付清風。」
滿殿譁然,人人贊她寬宏大量、忍辱負重,更痛斥我的蛇蠍心腸。
我澄清當年是她自己要與人私奔的,可沒有人信我。
絕望之下,我於宮宴之上拔劍相向,與她玉石俱焚。
再睜眼,我回到了及笄那年的國公府別院。
小姑正往自己名貴的雲錦裙上潑灑墨汁,眼底卻藏着不易察覺的得意:
「我的小侄女,你瞧這墨漬斑斑,旁人見了,定會信是你惱我、故意毀我衣物。如今人證俱在,你想好怎麼向我賠罪了嗎?」
前世,就是這一件被 “毀”的雲錦裙,成了她造謠我 “驕縱善妒、欺辱長輩”的點火線,害我差點被太子和竹馬毀了容。
如今,我怎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我當場拔下發間金簪抵住她的下頜,「今日便教你,何爲真折辱。」
宋音大概做夢都想不到,一向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侄女,會突然露出獠牙。
“你……宋聲笙!你做什麼?!”她尖叫,聲音因被扼住手腕而變形。
旁邊的丫鬟婆子們也全都嚇傻了,呆若木雞,沒人敢上前。
我湊近她,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朵,聲音壓得極低,卻像裹着冰碴子,一字一句砸進她耳膜:
“賠罪?”
“宋音,你弄髒自己的裙子,卻想來構陷我?”
“你這點下作手段,真是毫無長進!”
我手腕微微用力,金簪尖刺陷入她皮膚一分,一絲細微的血珠滲了出來。
宋音疼得渾身一顫,眼中終於露出了真實的恐懼。
“啊!你瘋了!你敢傷我?!父親和兄長不會放過你的!斯舟哥哥和太子殿下也……”她色厲內荏地威脅,但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呵。”我冷笑一聲,打斷她,“收起你那套。他們若來,我正好讓他們看看,他們護着的,是個怎樣自導自演、心思歹毒的賤人!”
“至於這點傷?”我目光掃過她滲血的下頜,滿是譏誚,“比起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算得了什麼?”
“你不是問我怎麼賠罪嗎?”我手腕力道又重一分,看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今日,我便教你,何爲真、折、辱!”
“宋聲笙!”她徹底慌了,掙扎起來,“放開我!”
我猛地鬆開扼住她的手,同時撤開金簪。
宋音猝不及防,踉蹌着後退好幾步,狼狽地跌坐在地,雲錦裙沾染了塵土,發髻也散了,哪裏還有半分剛才的柔弱優雅。
她捂着滲血的下頜,抬頭看我,眼神像是淬了毒。
我卻看都懶得再多看她一眼。
前世十年隱忍,宮變慘死,那錐心刺骨的痛和恨,早已將我的心磨成了鐵石。
跟她在這裏多做糾纏,毫無意義。
當務之急,是找到母親!
前世,母親就是在我被一次次構陷、名聲受損後,被父親那個涼薄之人和宋音聯手設計,最終一杯毒酒送了性命!
這一世,我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我要在母親被侯府這攤爛泥徹底拖垮前,將她拉出來!
我收起金簪,看也不看地上怨毒盯着我的宋音,以及那群噤若寒蟬的下人,轉身,毫不猶豫地向外走去。
步伐堅定,帶着重活一世的決絕。
身後,傳來宋音壓抑的、充滿恨意的哭聲和咒罵。
我充耳不聞。
穿過熟悉的回廊,我幾乎是跑了起來。
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不是害怕,是激動,是即將扭轉命運的迫切!
終於,我沖到了母親居住的“錦墨堂”院外。
守門的婆子見到我這般急匆匆的模樣,剛想開口詢問。
我卻一把推開了她,徑直沖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娘!”
我喊着,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了那扇雕花木門——
“哐當!”
房門洞開。
室內,正坐在窗下查看賬冊的母親沈照棲聞聲抬起頭,看到是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笙兒?怎麼了?跑得這樣急,可是及笄禮的準備出了什麼岔子?”
她放下賬冊,語氣溫柔依舊,帶着關切。
看着母親鮮活慈愛的面容,想到她前世的淒慘結局,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所有強裝的冷靜和狠厲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我像一只終於歸巢的雛鳥,帶着滿身的傷痕和委屈,撲進她溫暖的懷抱。
“娘!”
我緊緊抱住她,聲音哽咽,淚水迅速浸溼了她的衣襟。
“娘!救我!也救救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