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雨四合院
第一章 寒夜驚魂
一九六二年冬,四九城,南鑼鼓巷。
雪片像扯碎的棉絮,紛紛揚揚地飄了兩天兩夜。四合院的青瓦屋檐掛上了冰凌子,在昏黃路燈下泛着冷光。院裏那棵老槐樹的枝椏被雪壓得低垂,偶爾“咔嚓”一聲,落下大團積雪。
西廂房最靠裏的那間屋,窗戶紙破了幾個洞,北風像刀子似的往裏鑽。
陳平安是被凍醒的。
不,準確地說,他是被腦子裏炸開的記憶碎片和屋外的咒罵聲同時弄醒的。
“陳平安!你個沒良心的兔崽子,給老娘滾出來!”
尖厲的女聲穿透薄薄的門板,震得他耳膜發疼。他睜開眼,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聚焦——掉灰的房梁,糊着舊報紙的牆壁,一床硬得像鐵板的棉被壓在身上。屋裏沒生火,哈氣成冰。
記憶如潮水涌來。
二十一世紀,他叫陳平安,三十二歲,某軍工機械廠高級工程師,兼軍事歷史論壇資深版主。昨晚還在論壇上和網友爭論六二年中印邊境沖突的後勤保障問題,喝了半瓶啤酒,一覺醒來……
竟然成了同名同姓的另一個陳平安,十八歲,父母雙亡,住在《情滿四合院》的世界裏。
原主的記憶零碎而沉重:父親陳大山,軋鋼廠五級鉗工,三個月前車間事故,爲救徒弟被卷入機器,當場身亡;母親李秀蘭,街道被服廠臨時工,悲痛過度,一月前突發心梗跟着去了。廠裏給了三百元撫恤金,兩間房——就是現在這間西廂房和隔壁空着的小耳房。
門外的罵聲又起,這次換了個人。
“平安啊,開開門,一大爺跟你說幾句話。”聲音溫和些,帶着長輩特有的關切腔調,“你是咱們院裏看着長大的孩子,不能這麼不懂事。你賈嬸家裏困難,棒梗、小當、槐花三個孩子擠在一張炕上,你這西屋空着也是空着……”
陳平安撐着身子坐起來,一陣頭暈目眩。原主本就體弱,連日來悲傷過度又染了風寒,高燒不退,竟在昨夜咽了氣。這才有了他的魂穿。
他咳了幾聲,掀開被子下床。腳剛沾地就打了個趔趄,扶住床沿才站穩。環顧四周:十平米左右的屋子,一張木板床,一個掉漆的衣櫃,一張瘸腿的桌子用磚頭墊着。桌上有個搪瓷缸子,印着“先進生產者”的紅字,邊沿磕掉了瓷。
門外的聲音變成三個人的合奏。
賈張氏的尖罵,易中海的“講道理”,還有一個柔柔的女聲勸着:“媽,一大爺,平安病着呢,咱們要不明天再說……”
是秦淮茹。
陳平安走到門後,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閂。
“吱呀”一聲,老舊木門打開。院子裏白茫茫一片,雪光刺眼。門前站着三個人:最前面是個五十來歲的老太婆,臉盤大,顴骨高,裹着深藍色棉襖,正是賈張氏;她旁邊站着一大爺易中海,國字臉,中山裝,背着手,一副院裏話事人的派頭;稍後一點是秦淮茹,圍着紅圍巾,手裏還拿着個窩窩頭,看樣子是剛從食堂打飯回來。
三人身後,中院、前院隱約有人探頭探腦——二大爺劉海中、三大爺閻埠貴,還有幾個鄰居,都在看熱鬧。
“陳平安!你可算出來了!”賈張氏一步上前,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街坊鄰居們都看看,這小子白白占着兩間房,我們賈家五口人擠在一間屋裏,天底下有這個理嗎?”
陳平安沒理她,目光越過三人,落在院中那口凍了冰的水井上。記憶裏,原主的父親就是在這井邊教他認零件的;母親總在傍晚坐在井台邊擇菜,等他放學。
“平安啊,”易中海開口了,語重心長,“你爸媽走得突然,院裏大夥都心疼你。但你現在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確實浪費。賈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東旭走了,秦師傅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
“一大爺,”陳平安打斷他,聲音嘶啞,“廠裏分房,是按工齡、級別和家庭人口綜合考量的。我父親是五級工,因公殉職,廠裏分兩間房,符合規定。”
他頓了頓,看向賈張氏:“賈家現在住的東廂房,一間半,也是廠裏分的。賈東旭生前是二級工,按標準就是這麼多。您想要西屋,得找廠後勤處申請,有批文嗎?”
賈張氏一愣,顯然沒想到這病怏怏的小子能說出這麼一番話。原主性格內向懦弱,父母死後更是整日縮在屋裏,見人都低頭。
“批文?要什麼批文!”賈張氏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嚎開了,“老賈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啊!院裏出了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啊!街坊鄰居們誰沒幫襯過他家?陳大山死的時候,是誰幫着操辦的後事?現在翅膀硬了,要逼死我們孤兒寡母啊!”
她這一嚎,院裏看熱鬧的人更多了。秦淮茹低下頭,捏着窩窩頭的手指節發白。易中海皺起眉:“平安,話不能這麼說。遠親不如近鄰,院裏互相幫襯是應該的。你賈嬸家裏實在困難……”
“一大爺,”陳平安又咳了幾聲,臉色蒼白,眼神卻清亮,“賈家困難,院裏可以募捐,街道可以申請補助。但房子是廠裏分的,不是我的,也不是院裏能分配的。您要是覺得分配不公,可以去廠裏反映,讓領導重新調整。”
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易中海一時語塞。
院裏安靜了幾秒。雪還在下。
賈張氏見硬的不行,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雪地哭嚎:“我不活了啊!這世道沒法活了啊!陳平安你個遭瘟的,你爹媽死了都沒人抬棺,是我們賈家出人出力……”
“賈嬸,”陳平安聲音冷下來,“我父親下葬那天,是廠裏工會組織的追悼會,八個抬棺的都是他徒弟。您確實去了,在靈堂順走了兩包煙、一瓶酒,我母親當時沒說,但記賬本上記着呢。要拿給您看看嗎?”
死寂。
連賈張氏的幹嚎都卡在了喉嚨裏。秦淮茹猛地抬頭,臉色煞白。易中海的臉色也變了。
原主的母親李秀蘭,確實有個記賬的習慣。院裏誰家借了半碗米,誰家隨了多少份子,她都記在一個小本子上。這習慣源於困難時期,糧食金貴,怕記混了。那本子就在衣櫃最底下,陳平安穿來後翻看過。
賈張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你、你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把本子拿出來,當着全院人的面念一念就知道了。”陳平安盯着她,“除了煙酒,還有去年八月借的五塊錢,說是給棒梗交學費,到現在沒還。本子上寫着呢。”
“你——”賈張氏氣得渾身發抖,手指着陳平安,“你個沒爹沒娘的小畜生,敢誣賴我!”
她說着就要撲上來,被易中海一把拉住:“賈嬸!注意影響!”
場面僵住了。
陳平安扶着門框,身體搖搖欲墜。高燒未退,站這一會兒已是極限。但他不能退,今天退了,明天就會有更多人上門。
就在這時,一個機械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強烈生存意志與創造潛能……】
【系統綁定中……10%…50%…100%……】
【‘大國工匠’系統綁定成功!】
【宿主:陳平安】
【年齡:18歲】
【體質:4/10(虛弱,高燒)】
【技能:無】
【匠心值:0】
【系統空間:1立方米(未激活)】
【初始任務發布:請宿主在24小時內,親手制作或修復一件物品。】
【任務要求:需獨立完成,工具材料不限。】
【成功獎勵:匠心值100點,新手禮包×1】
【失敗懲罰:無(新手保護期)】
陳平安心中一凜。
系統?金手指?
他定了定神,目光掃過院內。雪地上散落着幾根樹枝,牆角堆着些破爛——破瓦罐、碎磚頭、一個沒了輪子的舊自行車架。最後,他的視線落在門檻邊一把鏽跡斑斑的錘子上。
那是原主父親的工具錘,木柄從中斷裂,錘頭鏽得看不出原色。事故後,這錘子就被扔在這裏,再沒人碰過。
“賈嬸,”陳平安忽然開口,聲音平靜,“房子的事,沒得談。您要鬧,咱們就去街道辦,去廠工會,把借據、賬本都帶上,請領導評理。”
他彎腰撿起那把破錘子,在手裏掂了掂:“現在,我要修東西,沒空陪您鬧。”
說完,他轉身進屋,“砰”地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賈張氏氣急敗壞的罵聲,易中海的勸解聲,還有鄰居們竊竊私語。但這些聲音漸漸模糊了。
陳平安靠着門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手裏那把破錘子冰涼,鏽渣沾了一手。
他抬起手,眼前浮現半透明的系統界面:
【當前任務:親手制作或修復一件物品(0/1)】
【剩餘時間:23小時58分】
【提示:匠心值可用於兌換知識、技能、物資、體質強化等】
制作或修復……
他看着手裏的破錘子,又看看屋內。瘸腿的桌子,破了洞的窗戶紙,漏風的門縫……
就從這個開始吧。
陳平安掙扎着站起來,走到桌邊。抽屜裏有原主父親留下的工具包:幾根釘子,一小卷鐵絲,半截鋸條,還有一管幹硬的膠水。
他拿着錘頭和斷柄,走到屋角那個土爐子旁——爐火早就熄了,但還有餘溫。又從水缸裏舀了半碗水,和了點牆角的黃泥。
記憶裏,農村有種土法修復工具:用溼泥塑形固定,放在火上慢慢烘幹,泥巴幹透後硬度很高,能暫時充當粘合劑。等有條件了,再換成鐵箍或膠合。
陳平安把泥巴搓成條,裹在錘頭和木柄的連接處,塑成一個粗糙的握柄形狀。手在抖,高燒讓他視線模糊,但他做得很專注。
泥胚塑好,他把它放在爐邊餘熱處,又起身去找別的材料。
窗戶紙破了,得糊。他撕下牆上那張1961年的舊掛歷——是宣傳畫,工農兵高舉紅旗。背面是空白的。
用面粉打了點漿糊,裁紙,刷糊,貼上。動作笨拙,但一步步來。
做完這些,他坐回爐邊,看着那泥胚慢慢變幹。屋外天色暗下來,雪光映着窗紙,屋裏昏黃一片。
“平安!平安!”有人敲門,是秦淮茹的聲音,壓得很低,“姐給你端了碗粥,你開開門。”
陳平安沒動。
“平安,你別怪你賈嬸,她也是急的……棒梗今年十二了,半大小子,還和兩個妹妹擠一鋪炕,實在不方便。”秦淮茹的聲音帶着哭腔,“姐知道你難,但你一個人住兩間,確實……”
“秦姐,”陳平安隔着門板開口,“去年冬天,我媽病得起不來床,想喝口小米粥。我去你家借半碗米,你說家裏沒了,轉身給棒梗蒸了白面饃。有這事嗎?”
門外沉默了。
“我不是計較這個,”陳平安繼續說,“家家都難,不借是本分。但今天您也別來勸我大方。房子是我的底線,誰也別想動。”
秦淮茹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遠去了。
陳平安閉上眼。腦子裏亂哄哄的,既有原主的記憶,也有他自己的知識。六二年……離那段特殊時期還有四年。飢荒剛過,物資匱乏,但也是工業化起步的年代。他是鉗工之子,進廠當工人是最順的路。
但有了系統……
【叮!檢測到宿主成功修復物品:手工修復的錘子(臨時)】
【任務完成!】
【獎勵發放:匠心值100點,新手禮包×1】
【是否打開新手禮包?】
陳平安心中默念:“打開。”
【獲得:初級鉗工技能經驗包×1,體質改善藥劑(微量)×1,全國糧票五斤,工業券兩張】
【技能經驗包:使用後可直接掌握初級鉗工(相當於一級工)的理論知識和操作手感】
【體質改善藥劑(微量):可小幅提升體質,治愈普通疾病】
陳平安毫不猶豫:“使用技能經驗包,服用藥劑。”
一股暖流從頭頂灌入,瞬間流遍四肢百骸。腦海中涌現出大量知識:量具的使用,劃線,鏨削,銼削,鋸割,鑽孔,鉸孔,攻絲,套絲,刮削,研磨……還有各種鋼材的牌號、性能,熱處理工藝……
與此同時,身體的虛弱感迅速消退,高燒帶來的頭痛、眩暈如潮水般退去。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清醒和力量。
睜開眼,世界清晰了。
他拿起爐邊那柄錘子——泥胚已經幹透,敲了敲,硬邦邦的。握住試了試手感,雖然粗糙,但能用。
走到桌前,他拿起那把瘸腿的桌子,掂量了一下,翻過來。斷裂的桌腿接口處已經鬆動,釘子也鏽了。
他從工具包裏找出兩根釘子,用剛修復的錘子,當當幾聲響,把桌腿重新固定。動作幹淨利落,完全不像生手。
桌子穩了。
陳平安坐下,看着自己的手。這雙手原本細瘦蒼白,現在卻有了力氣,指節分明。
系統界面更新了:
【宿主:陳平安】
【體質:6/10(基本健康)】
【技能:初級鉗工(1級)】
【匠心值:100】
【系統空間:已激活(1立方米)】
【當前任務:無】
【商城已開啓(需匠心值200點可瀏覽)】
他心念一動,手中出現一個小紙包——是那五斤全國糧票和兩張工業券。糧票在這個年代比錢還金貴,工業券更是難弄,買暖水瓶、臉盆都需要。
他把票券收回系統空間。這個空間長寬高各一米,不能放活物,但保鮮保溫,是絕佳的儲物處。
窗外傳來腳步聲,是院裏人吃完晚飯出來倒垃圾。有人說話:
“聽說了嗎?陳平安那小子把賈張氏懟回去了!”
“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不,連易中海的面子都沒給。還翻出賈家借東西不還的舊賬……”
“嘖嘖,沒想到啊,蔫人出豹子。”
聲音漸遠。
陳平安吹滅油燈,躺回床上。黑暗裏,他睜着眼,聽着屋外風雪聲。
明天,得去街道辦報備,再去廠裏問問頂崗的事。原主初中畢業,按政策可以頂替父親進廠當學徒。雖然他有系統,但有個正式身份很重要。
還有這房子……賈家不會罷休,易中海也不會放任他“破壞團結”。得想個法子,一勞永逸。
他翻了個身,手摸到枕頭下硬硬的東西——是那個記賬本。母親娟秀的字跡,一筆一劃,記着人情往來,也記着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的尊嚴。
“爸,媽,”他輕聲說,“我會好好活着。”
“也會讓那些人知道,陳家的房子,誰也別想動。”
風雪更緊了。
院中老槐樹的枝椏在風裏搖晃,積雪簌簌落下。
西廂房的窗戶紙是新糊的,在風雪中紋絲不動。
這一夜,南鑼鼓巷95號院的許多人,都睡得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