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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回家後,我成了外人。
在地下拳場的後台,用冰水沖洗着臉上的血。
鏡子裏的我,眼角青紫,早已沒了昔日豪門大小姐的精致模樣。
手機震了一下,是養母發來的消息:“真真畫的《歸位》又拿獎了!評委說真真的畫要送出去參展,你那邊….錢湊夠了嗎?”
配圖是那位剛被找回來的真千金,穿着高定白裙,站在聚光燈下,笑得像個不染塵埃的公主。
我擦幹臉,把剛剛用半條命換來的50w獎金,一分不差地轉了過去,備注:宋大小姐的顏料費。
畢竟,我是個偷了別人十八年人生的贗品。
......
更衣室的門被一腳踹開,經紀人老黑沖着我吼道。
“宋妍,沒死就趕緊滾起來!下一場賠率出來了,老板讓你輸得漂亮點!”
我沒回頭,低頭洗着手上的血跡,剛才那一拳太重,醫生只來得及縫了三針,連麻藥都沒打足,現在左眼皮腫得睜不開。
老黑見我不動,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把一沓鈔票摔在溼漉漉的台面上。
“這是今天的出場費和獎金,一共五十二萬。拿了錢就給我消失,別死在這晦氣地方。”
我伸手抓過那沓拿半條命換來的錢,手還沒恢復差點脫力。
這時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養母林如意的消息。
照片裏的真千金宋真真,穿着高定白裙捧着獎杯,笑得清澈。
而我滿身血腥,躲在陰暗地下室苟延殘喘。
“阿妍,錢湊夠了嗎?”
我打開銀行APP,輸入那串爛熟於心的賬號,轉賬五十萬。
剩下兩萬,留着買藥。備注:宋大小姐的顏料費。
走出拳場,我打車去了宋家別墅。
那裏燈火通明,正舉辦宋真真的慶功宴。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大門口,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林如意。
“阿妍,你臉上有傷,今晚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怕嚇到真真的客人。你先從後門進保姆房休息會兒,別在前廳露面了。媽媽給你留了你最喜歡的雪花酥。”
我握着手機的手僵在半空,以前林如意總在門口笑着迎我,現在我連正門都不配走了。
我躺在陰暗房間的床上,前廳的歡聲笑語順着門縫鑽進來。
“感謝爸爸媽媽......我也要感謝姐姐,雖然她不學無術,整天混跡街頭,但我決定把這次畫展收益以姐姐的名義捐出,替她積德。”
宋真真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別墅,人群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贊美她人美心善,議論我是爛泥扶不上牆的黑道混混。
我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眼角的傷口突突直跳。
過了好一會,門被推開了,宋真真端着紅酒進來。
“姐,你轉錢太慢了。我都講完話了,你的錢才到賬。”
我嗓子幹啞:“那是五十萬,不是五十塊。”
她掩鼻皺眉,“五十萬很多嗎?只夠我買個包。畫展場地費還需要一百萬,三天內給我。既然占了我十八年的位置,這就當是你付的房租。”
“一百萬?你去搶嗎?”
我剛想站起來,胸口悶痛讓我跌坐回去。
這時養父宋實學端着雪花酥推門進來:“真真怎麼跑這來了?”
宋真真紅了眼眶:“爸,姐姐說沒錢,不想幫我辦畫展......”
宋實學目光掃過我臉上的傷:“阿妍,你臉上的傷怎麼這麼嚴重?“
見狀,剛才的怨氣也消了一半,我只能耐心解釋,“爸,我剛轉了五十萬給她,真的沒錢了。”
宋實學嘆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就被宋真真打斷,“爸爸......但是我的畫展怎麼辦呀,老師說這次機會很難的......”
宋實學眼中閃過掙扎,最終還是開口道:“阿妍家裏生意不景氣,真真在外面吃了十八年的苦,我們要彌補她。”
我問道:“您想說什麼?”
爸爸低聲問道:“聽說......你們拳場老板趙龍很欣賞你?他手裏有幾個大項目,你能去求求他給真真拉個贊助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趙龍是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色鬼,“爸,你知道他對我有企圖嗎?”
宋實學難爲道,“可是真真需要這一百萬......”
我直接打斷他,“行,我答應你。”
腦海中閃過小時候,他曾笑着抱我坐在肩頭,教我識字的畫面,那一點點微弱的溫暖,如今成了我唯一的軟肋。
說完,他攬着宋真真離開,我坐在黑暗裏,聽着外面的歡笑聲,眼淚流過傷口,蟄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