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裏彌漫着大理石粉末的微塵氣味。
小張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咕咚”一聲吞咽。
他僵硬地轉動脖子，視線從垃圾桶裏的那堆粉末，緩緩移到顧言那只垂在身側的手上。
那是一只很幹淨的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
就是這只手，剛才捏碎了一塊石頭。
顧言沒有理會石化的小張，他只是把視線重新投向林晚。
“一百萬的缺口，怎麼回事？”
他的問題很平淡，沒有質問，只是單純的詢問。
林晚捧着藍色妖姬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避開了顧言的探尋，把花束輕輕放在了辦公桌的一角，遠離了那堆粉末。
“公司的事，你不用管。”
“林總！”
小張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機能，他上前一步，擋在林晚和顧言中間，雖然雙腿還在發軟。
“這是公司的核心機密……”
顧言打斷他。
“今晚是不是有個商界聚會？”
林晚沒有回答，但她緊繃的身體已經給出了答案。
“帶我一起去。”
顧言用的不是商量的口吻。
林晚終於抬起頭，她的視線裏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驚疑，有抗拒，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搖。
“你去做什麼？”
“幫你。”
顧言只說了兩個字。
……
半小時後，星輝酒店頂層的宴會廳。
水晶吊燈將整個大廳映照得亮如白晝，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端着香檳，在悠揚的音樂聲中低聲交談。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江城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林晚穿着一身得體的黑色晚禮服，長發挽起，露出了優美的天鵝頸。
但她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緊繃感，手裏端着的酒杯幾乎沒有動過。
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解決公司一百萬資金缺口的機會。
而顧言，就穿着一身休閒裝，站在她的身邊，與整個環境格格不入。
他手裏沒拿酒，只是百無聊賴地打量着周圍。
他的出現，已經吸引了不少探尋的視線。
“喲，這不是林總嗎？真是稀客。”
一個略顯輕浮的男聲傳來。
一個梳着油頭，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過來，他身邊的幾個人也跟着圍攏。
李峰，恒升地產的老總，也是林晚公司最主要的競爭對手之一。
林晚的身體瞬間變得更加僵硬。
“李總。”
她公式化地點了點頭。
李峰的視線在林晚身上轉了一圈，然後落在了她身邊的顧言身上，毫不掩飾其中的譏諷。
“這位就是傳說中入贅林家的顧大少爺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他故意加重了“入贅”兩個字。
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聲。
林晚的臉頰瞬間失了血色。
【滴！檢測到目標人物核心情緒波動！】
【當前情緒：委屈40/100】
顧言原本有些懶散的姿態，在系統提示音響起的瞬間，悄然發生了改變。
他向前站了半步，不着痕跡地將林晚擋在了自己身後。
“有事？”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議論聲停頓了一下。
李峰被顧言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激怒了。
“沒事，就是替林總不值。要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怎麼就找了你這麼個只會吃軟飯的廢物？”
“李總！”
林晚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的怒意。
“這是我的家事。”
“家事？”
李峰笑得更張狂了。
“林總，你公司那一百萬的窟窿，堵上了嗎？你要是有時間管教老公，不如多想想怎麼給員工發工資吧！”
他這是在公開撕破臉皮，將林晚公司的窘境徹底暴露在衆人面前。
林晚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爲用力而失去血色。
羞辱，憤怒，還有一絲無力感，將她緊緊包圍。
就在這時，顧言忽然笑了。
“一百萬而已，很多嗎？”
李峰的笑聲卡在喉嚨裏。
“口氣不小啊，顧大少爺。怎麼，你準備替你老婆還錢？拿什麼還？你每個月那點零花錢嗎？”
顧言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而是看向大廳角落裏的一台遊戲設備。
那是一台特制的桌面冰壺遊戲，造價不菲，專供這些富豪消遣。
“李總，敢不敢玩一把？”
顧言指了指那台機器。
李峰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
“跟我玩？你知道那東西靠的是什麼嗎？是技巧和手感，不是你這種紈絝子弟的運氣。”
“我就喜歡靠運氣。”
顧言說道。
“賭注是什麼？”
李峰來了興趣。
“就賭你剛才說的那個項目。”
顧言隨口說道。
“我贏了，那個項目歸我老婆。我輸了……”
他停頓了一下。
“我當衆給你磕頭認錯，承認我是個廢物。”
全場譁然。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着顧言。
林晚急忙拉住他的胳膊。
“顧言，你別胡鬧！”
她知道那個項目對李峰有多重要，價值遠超千萬。
李峰的眼睛裏射出貪婪的光。
他生怕顧言反悔。
“好！這可是你說的！在場各位都做個見證！”
他走到桌面冰壺旁，拿起一個沉甸甸的金屬冰壺，在手裏掂了掂。
“規則很簡單，三局兩勝，誰的壺離中心點近誰就贏。”
李峰的臉上滿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他玩這個是好手，靠着精準的控制力，在圈子裏贏過不少彩頭。
他拿起冰壺，身體前傾，手臂穩定地推出。
金屬冰壺在光滑的賽道上平穩滑行，最終穩穩地停在了紅色圓心的正中央。
“漂亮！”
“李總這手絕了！”
周圍響起一片贊嘆。
李峰得意地看向顧言。
“到你了，顧大少爺。讓我看看你的運氣有多好。”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顧言慢悠悠地走過去，拿起一個冰壺。
他沒有做任何準備姿勢，只是隨手將那個頗有分量的金屬壺往前一推。
動作隨意得，就像在扔一塊石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見那個金屬冰壺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在賽道上飛速前進。
“砰！”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李峰那個停在圓心的冰壺，被顧言的壺精準地撞飛出去，掉落在賽道之外。
而顧言的壺，則取代了它的位置，分毫不差地停在了圓心的正中央。
整個大廳，一片死寂。
李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這……這是運氣！”
他咬着牙說道。
“嗯，運氣好。”
顧言點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局。
李峰深吸一口氣，拿出了全部的專注。
他的冰壺再次滑出，比上一次更精準，幾乎完全貼在了圓心的邊緣。
這是一個極難超越的位置。
輪到顧言。
他還是那副隨意的樣子，隨手一推。
“砰！”
又是一聲巨響。
李峰的冰壺再次被撞飛。
顧言的冰壺，依舊停在圓心。
兩局，同樣的方式，同樣的結果。
這已經不能用運氣來解釋了。
那種蠻不講理的力道，那種匪夷所思的精準，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李峰的額頭滲出了冷汗，他看着顧言，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顧言把手裏的冰壺扔回桌上，發出“哐當”一聲。
“你輸了。”
他轉身，拉起還在發愣的林晚。
“我們走。”
【叮！目標人物核心情緒發生根本性轉變！】
【當前情緒：安心30/100】
【恭喜宿主，成功守護妻子尊嚴，獲得特殊獎勵……】
【恭喜宿主，獲得中級商業知識！】
一股龐雜而清晰的信息流瞬間涌入顧言的腦海，關於市場分析，項目評估，風險控制……
就在他們與臉色鐵青的李峰擦肩而過時，顧言忽然停下腳步。
他側過頭，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
“恒升地產在城西的那個度假村項目，資金鏈快斷了吧？”
李峰的身體猛地一震。
“你……你怎麼知道？”
這是他公司的最高機密！
“別用那個項目去抵押貸款了。”
顧言繼續說道。
“那塊地的地下水文有問題，最多半年，就會出現地基沉降。到時候，你抵押出去的就不是資產，而是負債。”
李峰的嘴唇開始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言說完，不再看他，帶着林晚徑直穿過人群，離開了宴會廳。
直到坐進車裏，林晚依然沒有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色中，車廂內一片安靜。
許久，林晚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謝謝你。”
這是結婚三年來，她第一次，如此真誠地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本章2498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