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沒有人知道,我曾是殺穿了整個東南亞的雇傭兵團總教官。
在越南的詐騙大廈裏,我手持一把匕首,對戰了一棟樓的亡命之徒,全身而退。
在緬甸的制毒窩點裏,我帶着十幾個兄弟,對抗三百個手持ak的毒梟,毫發無傷。
在泰國的人口黑市裏,我手底下帶出的新兵,將所有人販子打得跪地求饒。
接受頂級傭兵集團老板邀請的那天,我就知道,之後的每一天,都會和這些最黑暗的勢力以命相搏。
爲了給家人幸福富裕的生活,我才忍受了這一切。
將老婆送到城裏的親戚家後,我回到了租屋。
在給父母擦遺像時,我身後傳來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
我回過頭,看到了一個個膚色各異,卻如家人般熟悉的年輕男孩們。
他們把背包放在地下,面容肅整,齊聲響亮地向我行了個軍禮:
“總教官!”
我心頭一顫。
這是我許久未體驗到的,被尊重的感覺。
他們行完禮,立刻上前圍住了我,皆是眼眶發紅的模樣。
“教官,你們家裏的事,我們都聽村裏人說了。”
“居然會發生這種事!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位兄弟義憤填膺道。
“憑什麼講法的人要被這樣欺負,我們一定要好好爲你討回公道!”
“老板也說了,出了什麼事情,隨時找他,他會給我們幫助。”
“這件事,我們管定了!”
我盯着他們血氣方剛的面容,眼眶泛出酸澀的淚水。
雖然當雇傭兵的那些日子很苦,但我並不後悔,因爲我能結識這麼一群如家人般溫暖可靠的兄弟。
有個兄弟紅着眼眶道:
“有一次,我們在非洲執行任務時碰上民衆暴亂,若不是當時您護住了我,我不可能活到現在。”
“這也耽誤了您回家的時間,如果您早點回家,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其他兄弟也紛紛道:
“教官,這麼多年,您在我們心中就像父親,您家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父親被欺負了,兒子們哪兒有不管的道理!”
我的喉頭一陣哽咽,久久不語。
正打算說話,門外卻突然閃進了幾個囂張跋扈的混混。
爲首的刀疤臉掃視一圈屋子,滿臉輕蔑地笑道。
“呦,許梁,你怎麼叫了這麼多人過來,是讓他們來吃喪飯?”
我認出,這是王邁手底下,把我老婆逼瘋,將我父母女兒害死的那群人。
我不再壓抑心中的殺意,目光如利箭般射了過去。
本在沖我嬉笑嘲諷的刀疤臉,一碰到我的眼神,表情瞬間僵了一下。
他咽了咽口水,才道。
“王老板之前跟你說的欠款,你打算什麼時候......”
話音未落,他的左臉便狠狠挨了一拳。
他身後的小弟們都驚呆了,愣愣盯着握緊拳頭的我。
而我身旁的兄弟們也紛紛動作起來,摩拳擦掌。
我冷笑一聲,道:
“把門關上,我們慢慢算賬。”
6.
片刻之後,原本整齊的屋子變得混亂不堪。
我的兄弟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王邁叫來的打手收拾得鼻青臉腫,滿身傷痕地趴在地上哭嚎。
完全不見之前欺辱我全家時,趾高氣昂的氣派。
刀疤臉捂着臉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饒道:
“對不起梁哥!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都是王邁指使我的,您可別錯冤枉人啊!”
我笑了笑,一腳碾在他的臉上。
“當初你們埋我父母女兒時,怎麼不說冤枉?”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樣一樣來算清。”
我指了指他們,兄弟們會意地點點頭,將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人拖了出去,拉到了車上。
我上了車,帶着一群人開到了王邁殺我父母和女兒的工地上。
將這群打手趕下車,刀疤臉一看到這熟悉的土地,臉上布滿了恐懼,哆嗦着嘴唇道:
“梁哥,您別這樣,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給你做牛做馬......”
突然,我抄起一個鏟子,狠狠打碎了他的膝蓋。
他痛叫一聲,跪在地上,掙扎半天也爬不起來。
其他的打手也被我的兄弟們紛紛打碎了膝蓋。
我丟下鏟子,指着埋葬我女兒的方向道。
“給我磕頭,一刻都不能停。”
刀疤臉生怕我再對他下手,連忙頂着痛到扭曲的臉點點頭,又瘋狂地對着遠方的土地磕頭,額角滲出了鮮血都毫不停歇。
他身後的小弟們也是如此,他們額頭流下的鮮血逐漸將土地染紅。
我平靜地看着這滑稽的場景,我的兄弟們的臉上也都是惡人得報的快意。
忽地,我的手機的電話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王邁那囂張跋扈的聲音傳了過來:
“姓許的,看監控你還叫了一幫人過來?你真的不知道死這個字是怎麼寫的。”
“老子這邊有全國最強的安保系統,你以爲跟你們這些阿貓阿狗能比嗎?”
“現在我就派人去圍你們,你還有時間跑。”
我輕笑一聲,對他說。
“等着我,我現在就找你算賬。”
說罷,我利索地掛了電話。
不消片刻,我們趕到了王邁那裏,將他那金碧輝煌的辦公大樓圍了起來。
而王邁聽到風聲,火急火燎地趕了下來。
看着我們一個個肅殺鐵血的面容,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錯愕,忍不住退後了兩步。
但很快,他便按下慌張,面色如常地點燃了一支雪茄。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這樣,就把他們往死裏打。”
說罷,他擺擺手,身後五大三粗的制服保鏢們轟地沖了上來。
我輕蔑一笑,這些個三角功夫的保鏢,能抵得過曾身經百戰的我們?
不消片刻,王邁嘴裏的那根雪茄還沒抽完,他的手下便通通被我的人打倒在地,倒地哀嚎。
王邁那張無時無刻高傲蠻橫的臉,第一次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7.
我越過一地正痛苦叫嚷的人,一步一步,朝王邁走去。
每走一步,王邁身形就抖得越厲害。
嘴邊的雪茄掉了下來,他向後退了幾步,強忍慌亂道。
“別以爲把他們打趴下就能耐得了我了,我告訴你,我打個電話警察就會把你們抓進去!”
我握緊了拳頭,重重朝他那張肥醜的臉就是一拳,瞬間將他十幾顆牙都打飛了出去。
這一拳,是我積累依舊的滿腔怒火。
王邁跌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臉。
看他狼狽落敗的模樣,我並不解恨。
這個人,將我的一切毀滅,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我將他拉到大廳裏,一路上王邁都在不死心地叫喚,沒牙的嘴語不成調道。
“你他媽的敢這樣對我,信不信我把你家還剩的那個傻老婆壓成泥!”
我冷笑一聲,抓起了他的頭發道。
“那你有想過你的家人嗎?”
王邁如遭雷劈,臉上滿是驚愕,顫着嘴唇道:
“你......你什麼意思......我老婆女兒都在國外,她們的小區是全球最強的安保系統,你動不了她們!”
話音剛落,我便拍拍手,我的兄弟立馬將一個平板遞過來,對着一個賬號開啓了視頻通話。
屏幕上兩個驚慌失措的人,看到王邁,立刻失聲尖叫起來。
“老公,快來救我們!”
“爸爸!他們好多人,打得我好疼!你快來救我們啊!”
王邁一聽,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自己的老婆女兒居然真的被綁了起來!
他沒想到,我竟然在國外也有勢力,能輕而易舉地越過頂尖的安保系統,綁架他的妻女。
他身子一軟,全然收起了那張跋扈的嘴臉,像只乞首搖尾的野狗趴在我的腳邊道:
“梁哥,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麼你都沖着我來!”
我狠狠將他一腳踹在地上,怒聲道:
“你現在知道什麼叫做冤和債了?當初你害死我家人的時候怎麼沒想想!”
“你妻子女兒也不是什麼好人!別以爲我查不出來,當初你將她們送到國外,就是你女兒校園霸凌,將十幾個學生堵在廁所裏,強迫她們喝糞水,逼得她們跳樓自殺!而你老婆仗着你的人脈,在經商期間騙了很多村民的養老錢,害得他們在數九寒天的日子裏被活活凍死!”
“這些都被你的關系輕輕鬆鬆壓了下來,既然你說你就是天理,那我現在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做天理!”
說罷,我對着視頻那頭,比了個手勢。
那邊的兄弟點了點頭,掏出口袋中的手起刀落,對着王邁女兒和老婆的左手的手指便是幾刀!
霎那間,她們的手指全掉了下來,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響徹全屋。
8.
王邁怔怔看着視頻對面的慘象,眼睛逐漸布滿了通紅的血絲。
在我又要抬手時,他瘋了一般地撲向我,哽咽道:
“梁哥!都是我不好,求求你別再傷害我家人好不好!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說罷,他急忙從口袋裏掏出一打子支票,顫着手遞給了我:
“這些支票都給你!你想填多少數字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家人,我保證你下半輩子榮華富貴!還有你老婆我會送去全世界最頂尖的醫院治療!”
我冷笑一聲,迅速將這些支票撕碎,啞着嗓子道:
“誰稀罕你這些臭錢!王邁,你別再侮辱人了。”
“當初你害我家人的時候,就沒有過一絲的愧疚嗎?”
王邁臉上露出驚慌,嘴巴無力地張了張,又深深垂下了頭。
很顯然,他沒有。
惡人永遠不可能承認自己的罪責。
“既然如此,我也要讓你體驗體驗,家人被折磨又無能爲力的感覺是什麼。”
我對視頻那頭抬了抬手,那邊的兄弟立刻拿起刀子,在王邁老婆跟女兒身上一刀一刀劃了起來。
這是最常見的折磨雇傭兵的方式,我曾在毒梟的手裏體驗過,名叫千刀萬剮。
王邁看着對面的至親身上多出一道道劃痕,像豬圈被屠宰的牲畜般慘叫時,淚水滾涌出了眼眶。
這種折磨不會快速讓人死,但會將極致的疼痛綿長久遠。
王邁痛哭着轉過頭,竟低下身用舌尖舔我的鞋尖,嗚咽道:
“梁哥,我求求你放過我她們吧!我會帶着她們滾得遠遠地,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要不然再鬧下去,警察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抬了抬眼皮,冷冽道:
“都已經這地步了,你覺得我還怕進局子?”
王邁的身形徹底頹喪了下來。
他不該招惹我一家人的。
不知過了多久,視頻對面的哀嚎聲逐漸變小,那二人都疼暈了過去,只剩一地的血水。
王邁的表情變得癡呆呆的,只縮着頭不敢動彈。
我長呼一口氣,俯身將王邁撈起,我的兄弟們也跟着我走出大廳。
王邁像被電擊的魚般死命掙扎起來,大喊道:
“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把我家人害成這樣你還不夠嗎?現在還要折騰我!”
曾何幾時,這是我最想問王邁的話。
可我只是一言不發,將他丟進車裏,向一個偏僻的地方駛去。
到了一個野味濃重的豬圈外,我停下了車,拉出了王邁。
王邁一看到這裏,狼狽的臉上瞬間布滿恐懼:
“這......這是哪裏,你要幹什麼!”
我俯在他耳邊,輕聲道:
“這是豬圈,是我們特地爲你準備的。”
“只要把你丟進去,這些餓了好幾天的豬,會以爲你是食物。”
“它們會慢慢地啃食你,讓你看着自己被一口一口吃掉,再慢慢死去。”
王邁目眥欲裂,身體緩緩顫抖起來。
接着,我將他肥碩的身形丟進了豬圈裏。
9.
那群渾身污腥的野豬瞬間將王邁圍起來,貪婪地啃食了起來。
王邁嚇得左右逃竄,卻又被咬得鮮血直流,身上瞬間多出許多個血洞,一下子失去了所有逃離的力氣。
他瘋癲地大罵着:
“滾開,你們這群畜生,滾開!”
絕望的嘶吼伴隨着牲畜們吞吃入腹的聲音,聽上去異常淒厲。
過了許久,我轉過身,對着頭頂上的藍天,重重跪了下來。
“爸,媽,媛媛,我給你們報仇了。”
“你們可以安息了。”
說罷,我站起來,對着我的兄弟們深深鞠了一躬。
“感謝兄弟們,你們該做的事都幫我做了,接下來,我也要去我該去的地方贖罪了,不能再拖累你們。”
“這樣佛祖才能讓我的家人們投個好胎,我的妻子,就拜托你們照顧了。”
我的兄弟們聽我這麼說,滿臉錯愕,但看我臉上的執着,還是紅着眼圈默默點了點頭,又給我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來到了警局裏,我平靜地自首了自己做出的一切。
從這段時間王邁將我的家人迫害至此,到我求助無門,最後自己親手討回公道。
“我原本只是想要一個公平的交代,讓壞人繩之以法,但卻處處受壁。”
“最終,我只能讓自己做個惡人,爲我的家人討回公道。”
審訊室的警察們臉上都露出了濃濃的同情,於心不忍道:
“雖然你的目的是爲了給家人討回公道,但挾持綁架他人是嚴重的違法行爲,我們將對你進行拘留,以及判處相應的刑期的處罰。”
我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隨後,警察爲我戴上手銬,將我帶進牢房。
在我準備服刑時,監獄外卻轟動了起來。
警察根據我的自白,來到了豬圈裏,發現了被吃得只剩半個人形骨架的王邁。
王邁已經被吃得癡傻,靠喝豬圈裏的豬尿維持生命。
現場的記者驚訝不已,連連按下了手中的相機快門。
很快,全國都因這起駭人聽聞的事件轟動了起來,更多民衆也知曉了事件背後的真相。
也知道將王邁拋進豬圈的凶手,也就是我的遭遇。
網友們從最初的驚訝轉爲了對我的同情與肯定。
“畜生就該待在畜生窩裏!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活該!”
“這哥的手法看上去極端了點,但都是爲了給家人報仇,求法官判決得輕一點!”
隨着事件越來越轟動,省裏的領導也重視起來,發話要將王邁身後的保護傘們一一揪出來。
之前爲難過我的院長、村長、以及唐法官,也紛紛鋃鐺入獄。
而我,終於迎來了判決。
法庭念我是事出有因,綁架期間未害死任何一個人質,並在事後主動自首,酌情考慮後,判處了我七年的有期徒刑。
法官還不忘提醒我,在獄中,只要積極改造,我就還有減刑的機會。
當警察帶着我往外走時,我的內心是滿足的,這段時間遭受的所有屈辱和殺戮,終於可以畫下句號了。
突然,我的耳旁傳來一陣熟悉的呐喊聲,我回過頭,見我的兄弟們推着輪椅上的妻子走了過來。
我的妻子淚眼婆娑道:
“阿梁!你一定要在裏面好好的!我會等你出來!”
我的淚水在刹那間傾盆而出,沖上前抱住她道:
“琳琳,以後再也沒人欺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修養,等我回來!”
妻子抓着我的衣服拼命點頭,淚水像密集的雨水涌下。
而我的兄弟們也都對我點了點頭,每個人的面龐都是那麼溫柔、真摯。
“梁爸,你放心,老板給她安排了最頂尖的療養院,我們哪兒都不去,就在她身邊好好照顧她。”
“兒子們幾個時不時就會去看你,到時候你可別煩啊。”
我喉頭一哽,沉默許久才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