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寧嫁給裴頌五年,傾盡家產助他考取功名。
最後,等來他一封休書與一封信。
信上,他要娶侯門女,要她自去謀生路。
可她父母已逝,鋪子宅子都已賣了,世道艱難,她一個女子能去哪?
她求助疼愛她的婆母與小姑子。
豈料,兩人一杯酒將她扔上了家丁的床,誣她不守婦道,將她關在地窖中不給吃喝。
小姑子告訴她:“你五年無孕,皆因哥哥給你下了避子藥。”
婆母說:“昭寧,頌兒非池中之物,豈能有一個商女所出的嫡子。”
她在漆黑的地窖中悔悟,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
大概是執念未消,她的魂魄跟了裴頌二十年,看到他官至宰相,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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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慶三十年。
忠勇侯府偏院。
瘋了五年的嫡長女謝霧睜開了雙眼。
這是她重生的第五天,處境艱難。
門被推開,裹進來一室風雪。
來人先是不耐的喊了一聲:“喝藥了。”
又嘀咕:“這麼冷的天還沒凍死你也真是命大,可憐我們這些人該死,只能瞧着主子們身邊的嬤嬤躲懶。”
碗被砸在落滿灰塵的木桌上,褐色的湯藥濺出來。
謝霧掀開眼皮,冷意一閃而過。
披衣而起時已經斂了眉目,她端起藥碗,聞見了不同於以往的味道。
沒有喝。
“趕緊喝磨蹭什麼,賤命一條還當自己是侯府大小姐呢。”
“藥有些燙,嬤嬤先去歇着吧,我等會就喝。”謝霧不吵不鬧。
錢嬤嬤怔住。
瘋瘋癲癲的大小姐怎麼轉了性子?
又想到她也喘不了幾天氣了,索性大慈大悲一回:“那你可要記得喝,出了好歹二夫人是要拿我試問的。”
謝霧點了點頭。
天色昏暗下來,錢嬤嬤去取飯菜。
淺淺一聞時,謝霧就知道藥裏下了東西。
斷魂草,慢毒。
奪人神智,使其瘋癲。
每日的藥中都有這個東西,只不過今日的劑量能致人死亡。
前世,她爹是江陵城杏林聖手,被叫神醫,她自幼學習醫術。
後又爲治裴頌突發的眼疾,翻遍醫書古籍,識遍千百種毒與藥。
最後治好了裴頌的眼疾。
她沒有拋頭露面做一位醫者。
裴頌不喜歡。
她總以裴頌的喜好爲先。
只是她沒想到,裴頌會給她下避子藥,事後細想,大概就是她每日吃的鬆子糖。
裹着甜味的東西,總叫人放鬆警惕。
一炷香後,錢嬤嬤回來了。
見藥碗已空,笑了。
飯菜擺上桌,殘羹冷炙。
錢嬤嬤催促:"大姑娘快些吃吧。"
吃完了好上路。
她也好去跟二夫人復命,換到廚房那邊去做活計,吃喝不愁。
“嬤嬤也坐下吧?”謝霧主動開口。
每次趁着送飯,錢嬤嬤都要躲在這偏院裏咪兩口小酒,加之天冷,又攜了一身風寒進門。
她沒有多加猶豫就坐下喝酒。
三口下肚,微醺:“大姑娘,你也別怪我,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又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和二姑娘搶未婚夫,三日後凌王就要上門提親,二夫人也是不想你再惹出事端,擾了忠勇侯府清淨。”
謝霧不疾不徐的動着筷子。
她很餓,吃飽了才有力氣殺人。
錢嬤嬤還無知無覺:“你娘只是五品官家女,進侯府都是祖墳冒青煙,比不得當今丞相之妹。”
手中的筷子捏緊,謝霧垂頭低語:“嬤嬤說的是。”
老天可憐她,前世的小姑子竟然成了她的繼母。
而裴頌所娶侯門女,就是忠勇侯府之女。
“你這瘋子怎麼今日這麼聽話,別是又等晚上鬼哭狼嚎,我告訴你,上回驚了二姑娘,罰你跪了兩個時辰,再有下次,可就是一頓好打了。”
謝霧聽着。
“什麼人什麼人命,你這條命還不如丫鬟下人......是一輩子都見不了人的......”
聽着錢嬤嬤說話越來越含糊,謝霧擱了筷子。
“嬤嬤,酒冷了,我給你溫一壺吧?”
主子當上癮,錢嬤嬤當然不會拒絕,把酒壺推到了謝霧面前。
謝霧片刻即回。
笑容裏藏着刀:“嬤嬤請喝吧。”
“喝喝......”錢嬤嬤早已醉糊塗,酒裏不同尋常的味也沒嚐出,咕嚕咕嚕喝了個幹淨。
她還準備挖苦謝霧幾句,嘴一張,面色就變了,捂着心口酒醒了大半。
“我我這是怎麼了?”
耳邊一道比霜雪還冷的聲音道:“你要死了。”
死?
“是你?”
心裏再不敢置信,看見謝霧殺意盡顯的臉她也明白了。
錢嬤嬤大喊:“來人呐殺人啦—”
雪大的能壓垮鬆枝,更何況是荒無人煙的偏院,再大的喊聲也消音了個幹淨。
喊聲漸弱,只餘下一口氣在。
謝霧蹲在倒地瞪眼的錢嬤嬤面前,彎了唇角:“老東西,你欺負了謝霧五年,死不足惜。記得,去到地下,多給她磕幾個頭賠罪。”
錢嬤嬤驚恐的看着她。
仿若看鬼。
又道:“你說我一輩子見不了人?你錯了,你的死就是我見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