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氣了。”
一名手下查看了一下一動不動的小虎，起身對執鞭男子說道。
男子當即甩了甩發酸的胳膊，將沾滿血泥的鞭子遞了過去。
然後他諂笑着走向幾名金吾衛道：
“幾位大人，都怪在下沒看好這頭畜牲，驚擾了各位，還望見諒。”
男子悄悄遞出一串銅錢。
一名金吾衛接過銅錢掂了掂，擺手道：“行了，都死了，快帶回去找個地方埋了吧。”
“是是是。”男子點頭，正要讓手下把小虎屍體拖回去，就看見一道人影徑直走來道：“虎屍賣不賣？”
男子一愣。
趙仙羆想了想，把身上的錢都拿了出來。
“你別搞錯了，這是只三個月的小虎。”
“我只問你賣不賣。”
男子沒曾想遇到一個冤大頭，轉身快速看了眼還沒走遠的幾名金吾衛。
然後他想看看趙仙羆到底給多少錢，卻看清了趙仙羆瘦得發邪的樣子。
他嚇了一跳，目光一陣驚疑後，一把抓過錢袋，沖手下擺了擺手：
“快把屍體給他。”
趙仙羆抱起小虎屍體，轉身快步往家裏趕。
……
延福坊，趙家。
一群身影守在門口，焦急的往兩邊街口凝望。
“大嫂，你別着急，簡之他說了，只是出門辦件事，很快就會回來。”
“來了，你看！哎喲，總算是回來了！”
張氏看到從遠處走來的趙仙羆，心裏總算是鬆了口氣。
“簡之，你去哪了？怎麼去了這麼久，你可把你娘給急死了！”
意識到‘死’字晦氣，張氏連忙捂住了嘴，沖趙仙羆使眼色。
剛回到家的趙仙羆滿頭霧水，把目光轉向王氏。
只見王氏精神狀態很是不好，身體搖晃着走過來，抓着他的胳膊，似乎有些認不出他來：“簡之？”
趙仙羆心裏一沉。
王氏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看向姐姐趙樂淑。
趙樂淑眼淚直流，道：“母親醒來，許久找不到你，一直等到現在，她很是心焦，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趙仙羆把目光重新移到王氏臉上，也就是說王氏是因爲擔心他，所以病情加重了。
他當即把小虎屍體放在地上，扶着王氏。
“母親，是我。”
王氏目光從小虎屍體身上劃過，瞳孔一顫，“血…”
緊接着她又看到趙仙羆手上衣服上都有血跡，頓時驚的一把將趙仙羆抱住道：“不要傷害我的兒子！不要傷害我的兒子！”
趙仙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遭逢巨變，被打擊的和以前判若兩人的女人。
見趙繼遷趙樂淑等人，全都眼神期盼看着自己，趙仙羆將手放在王氏背上，解釋道：“母親，沒人傷害我，這不是我的血，我沒有事。”
王氏捧起他的臉，看着他深陷的眼窩和臉頰，神情恍惚：
“兒啊，咱們離開長安，回相州老家，老家有你舅舅還有外祖父在，沒人敢欺負咱們。”
趙仙羆點頭：“好，明天就走，明天就回去。”
王氏平靜下來，緊緊抱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時候一樣。
趙仙羆一直等到王氏情緒徹底穩定下來，才將王氏扶到後院房間裏。
等到王氏睡着，趙仙羆和趙繼遷等人來到外面院子裏。
作爲叔父的趙繼遷問道：“簡之，你今天去哪了，怎麼在外面待了那麼長時間。”
張氏和趙紫蕊，也都看了過來。
還有悄悄把小虎屍體拖進院子裏的趙伯都。
趙仙羆說道：“我去問問郎中，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能讓我快點把身體養起來。”
幾個人聞言鬆了口氣，張氏道：“這有什麼好問的，當然是多吃東西，你放心，有嬸嬸在，保準要不了多久就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趙仙羆沒說話，他不想胖，只想變成正常體型。
張氏幾人見他沒什麼事，都放下心來。
這時，張氏看到了自己兒子手上正拖着個血淋淋的東西。
她柳眉一豎，沖過去啪的一下打在這個兒子手背上。
“什麼東西都撿，爛手掌！”
十歲的趙伯都倔犟看着自己母親，吼道：“這是兄長帶回來的！有用！”
張氏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好好教訓這個滿身反骨的兒子。
但她忽然想起這‘東西’好像確實是趙仙羆帶回來的。
於是她看向趙仙羆。
趙仙羆當即解釋了一下‘虎屍’的來源。
張氏趙繼遷等人聽完，一臉吃驚，都沒想到趙伯都手裏提着的，竟然是傳說中的大蟲屍體。
不過幸好已經死了，又是幼崽，沒什麼威脅。
幾人以爲趙仙羆只是一時同情，把小虎屍體買回來，就沒有說什麼。
趙仙羆把目光從虎屍上收回，想起了一件事，問道：
“叔父，嬸嬸，林伯和周媽他們剛才是怎麼了，怎麼都背着包裹？”
張氏嘆了口氣道：“還能怎麼了？如今你母親決定回相州，咱們趙家又養不起這麼多人，
當然只能盡點情分，多給點盤纏，讓林伯周媽他們散了另外找個好主人家。”
趙仙羆皺眉，他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但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他看着一臉落寞的張氏，想說林伯周媽這些仆人其實不用離開趙家，因爲趙家很快就有錢養得起他們。
不過想到自己畢竟還沒有和程咬金完成交付，再說這麼大一件事突然說出來，無根無據，沒人會信。
於是他決定先等明天王氏醒了再說。
等王氏醒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和王氏商量。
比如他想問相州的兩個舅舅具體什麼時候到長安。
又比如他得提前交代王氏，他這幾天白天要出門辦事，要很晚回來，但不會有危險，讓王氏不用替他擔心。
天色已晚，院子裏響起此起彼伏的蟲鳴聲。
張氏打個哈欠，準備回房間睡覺。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驚呼響起，原本正提着小虎屍體的趙伯都，突然閃電般鬆開手，跳到了一旁。
“動了！”
“兄長，它動了！”
趙伯都睜着烏黑的眼睛，吃驚道。
趙仙羆聞言連忙走了過來。
張氏也被嚇了一跳，作爲母親的她本能的沖到趙伯都身邊，將這個兒子拉到身後，然後很是警惕看着地上的虎屍。
緊接着她又回頭檢查了一下自己兒子有沒有受傷。
正往自己房間走的趙繼遷和趙紫蕊也停下了腳步，走了回來。
趙仙羆來到虎屍旁邊，觀察了一下，發現小虎腹部，確實在微微起伏。
也就是說還活着。
其實他早就感覺到這頭小虎仍有生命的氣息，所以才會花錢買下小虎。
“嬸嬸，家裏有備治跌打損傷的藥粉吧？”
趙仙羆看了眼皮糙肉厚沒少挨揍的堂弟，問張氏道。
張氏明白趙仙羆話裏的意思，翻了個白眼，說了句有，轉身去房間裏找藥。
很快，張氏拿來兩個小瓶，一種是藥粉，一種是油膏，都是治跌打損傷的。
趙仙羆用竹篾，沾着藥粉開始給小虎傷口上藥。
小虎雖然昏迷不醒，但因爲劇痛，身體會偶爾劇烈抽搐一下。
“嬸嬸，能不能再幫我去廚房拿塊肉，不要太多，最好是搗成肉泥。”
趙仙羆又說道。
張氏見自己被使喚上了，再次翻了個白眼，說了個行，轉身又去了廚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