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公司贊助了選手裴濟參加荒野求生挑戰賽，被女權博主掛了，說我們“消費女性苦難，吃血饅頭”。
可事實是，裴濟主動找上我們，想拿20萬獎金給母親治病。
她在賽中生理期遇上暴雨，被譽爲“荒野求生冷美人”。
那博主煽動她的粉絲瘋狂攻擊我司，要求我們立刻停止這種“殘忍的剝削”。
全網都在聲討我，我索性順應民意，發公告：爲尊重民意並停止對裴女士的“傷害”，我司決定即刻撤銷對裴濟選手的全部贊助。
根據賽事規則，選手失去贊助，將自動退賽。
通知一出，苦熬了19天，想證明自己的裴濟被強制退賽，救命獎金也沒了。
那博主的評論區瞬間被她自己的粉絲攻陷了，博主哭着求我繼續贊助斐濟。
1
“張總！天塌了！我們的服務器被沖爆了！”
公關總監一腳踹開我辦公室的門，臉色慘白如紙，舉着手機的手抖得像帕金森。
手機屏幕上，一個ID爲“鐵拳妹妹”的女權博主，正對着鏡頭泫然欲泣。
視頻標題血紅刺眼：《被資本物化的荒野女神：她的苦難，成了你的流量狂歡？》
主角，是我司贊助的荒野求生選手，裴濟。
“姐妹們，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你們看這個叫裴濟的女孩，在暴雨裏發着高燒，渾身裹滿泥漿，節目組給她打上‘荒野冷美人’的標籤！”
“而她的贊助商，一家叫‘赫曦’的公司，它的老板，還是個女人！”
“鐵拳妹妹”對着鏡頭，痛心疾首，聲音哽咽。
“同爲女性，她怎麼忍心把另一個女孩的血淚，當成營銷的噱頭？”
“生理期的掙扎，求生的狼狽，都成了她公司財報上冰冷的數字！”
“這不是贊助，這是剝削！這是在吃女人的血饅頭！”
視頻發布不到三小時，點贊過百萬，轉發幾十萬。
評論區裏，是鋪天蓋地的咒罵。
【草！這老板娘心是黑的吧？逼人家小姑娘賣命給她賺錢？】
【赫曦？沒聽過的小破公司，想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火？滾出克！】
【人肉出來了！老板張圓圓，電話138XXXXXXXX！地址也快了！姐妹們幹死她！】
【抵制赫曦！讓這種吃人血饅頭的公司立刻倒閉！】
我的手機在辦公桌上瘋狂震動，無數陌生號碼的電話和短信涌入，內容不堪入目。
公司官網瞬間被沖到癱瘓，連帶我們網店的所有商品，都被刷滿了惡毒的差評。
“張總，求您了，快發公告澄清吧！”
公關總監急得滿頭大汗，
“我們得告訴所有人，是裴濟主動找上我們，爲了給她媽媽治病才參加比賽的！”
“我們比竇娥還冤啊！”
我盯着屏幕裏“鐵拳妹妹”那張正義凜然的臉，眼神一點點冷下去。
“澄清？”我冷笑一聲，“你跟一群瘋狗，講什麼道理？”
他們要的哪是真相。
他們要的是一個靶子，好享受萬箭齊發的快感。
我拿起手機，親自編輯了一條微博，冷靜地陳述了事實。
【關於我司贊助選手裴濟一事，聲明如下：1、裴濟女士因母親重病，急需20萬手術費，主動與我司聯系，希望獲得贊助以贏取賽事獎金。2.我司對裴濟女士的堅韌與孝心深感敬佩，故提供贊助支持。3.我司從未利用裴濟女士的個人情況進行任何炒作，所有宣傳素材均來自賽事主辦方。】
微博發出，我沒再看一眼。
我對公關總監說：“讓法務部準備，隨時起訴‘鐵拳妹妹’誹謗。”
可我還是低估了人性的惡。
2
我的澄清微博，像一滴水掉進了滾油裏。
“鐵拳妹妹”幾乎是秒速回應。
她直接開了場直播，梨花帶雨，哭得肝腸寸斷。
“姐妹們…赫曦給我發律師函了，他們要讓我坐牢！”
“我等來了他們的回應，沒有道歉，只有威脅！他們說一切都是我編的！”
她紅着眼眶，對着屏幕裏幾十萬觀衆，一字一句地誅心。
“他們怎麼能…怎麼能把裴濟媽媽重病的事捅出來，拿別人的傷口給自己洗地啊！”
“你們看，這就是資本的傲慢！他們根本不在乎一個普通女孩的隱私和尊嚴！”
“在他們眼裏，連一個女兒對母親的愛，都可以被拿來當做公關的盾牌！”
“我好害怕，但我不會屈服！因爲我背後，站着千千萬萬個正義的姐妹！”
直播間的彈幕瘋了。
【我操了！這公司連病人的隱私都曝光！這家公司從老板到員工都爛透了！】
【姐姐別怕！我們支持你！跟黑心資本家死磕到底！】
【這種女人就是女人的恥辱！她也配當女人？爲了錢連B都不要了！】
【沖！所有東西都下單再秒退！刷爆差評！讓這黑心公司一分錢都賺不到！】
輿論徹底引爆。
“鐵拳妹妹”的粉絲們，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瘋狗，開始了對我和我公司地毯式的、無差別攻擊。
我的辦公桌上，合作方的解約函一份接一份地傳真過來。
“張總，你們的品牌形象已經徹底崩了，我們不能再合作下去了。”
“張總，銀行剛打來電話，說要重新評估我們的授信額度，後續的貸款可能批不下來了！”
“張總，樓下......樓下聚集了好多網紅和記者，還有人拉了橫幅，說我們是‘血汗工廠’......”
助理小林沖進來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
我走到窗邊，樓下黑壓壓的一片，無數手機鏡頭對準我的辦公室，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他們高喊着口號，詛咒我，謾罵我。
就在這時，我的私人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鬼使神差地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女孩虛弱又急切的聲音，帶着哭腔。
“張總......是張總嗎？”
“我是裴濟的朋友，求求你，你快發個聲明，告訴他們不是你的錯！”
“裴濟快崩潰了！她說她不怪你，她求你別放棄她，她媽媽等着那筆錢救命啊！”
女孩的聲音被一陣嘈雜打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冰冷的聲音。
“你是誰？誰讓你用節目組的衛星電話打私人電話的？！”
電話，被掐斷了。
我握着手機，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裴濟在用命換錢救她媽。
而那個“鐵拳妹妹”，卻在用裴濟和她媽媽的命，換她自己的流量。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時，眼神裏最後一絲猶豫和溫度，都消失殆盡。
3
“召集所有高管，十五分鍾後，會議室開會。”
我對着助理小林一字一句地說道。
會議室裏，氣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來。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
“完了，全完了。”銷售總監癱在椅子上，喃喃自語，“所有渠道商都要求退貨，倉庫爆了，這個季度我們一分錢都別想掙到。”
“我們正在談的幾個投資方，剛才也全部發郵件，終止了談判。”財務總監的臉色比紙還白，“公司賬上的現金，撐不過下個月。”
“張總，我們報警吧！”
“我們登報道歉吧！只要能平息輿論，讓我們幹什麼都行！”
“再不行動，公司就真的要破產了！”
他們吵吵嚷嚷，每個人都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靜靜地聽着，直到所有聲音都平息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着他們，緩緩開口。
“道歉？澄清？”
“你們到現在還沒看懂嗎？”
“他們不是要我們解釋和道歉，他們是要我們去死。”
“鐵拳妹妹享受的是當救世主的癮。”
“而那群瘋狗，享受的是把我們撕碎的狂歡。”
“你越是掙扎，他們越是興奮。”
“你越是痛苦，他們越是滿足。”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樓下那片依舊在狂歡的人群。
“他們不是要我們停止‘剝削’嗎？”
“他們不是要我們還裴濟‘自由’和‘尊嚴’嗎？”
我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好。”
“我就給他們。”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助理小林的內線電話。
“小林，你現在，立刻，用公司的官方微博賬號，發一條公告。”
“就按我說的發，一個字都不要改。”
電話那頭，小林屏住了呼吸。
我看着窗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公告：爲積極響應廣大網友及‘鐵拳妹妹’博主的強烈呼籲，尊重民意，並立刻停止對裴濟選手的‘精神傷害’與‘殘酷剝削’”
“我司，赫曦集團，經慎重決定：”
“自本公告發布之時起，即刻撤銷對《荒野極限》挑戰賽選手裴濟女士的全部贊助。”
“祝裴濟女士，前程似錦。”
我的公告，像一顆深水炸彈。
發布不到一分鍾，網絡瞬間引爆。
賽事主辦方幾乎是秒速跟進，發布了冰冷的官方通告：
【鑑於選手裴濟（編號007）失去其贊助商“赫曦集團”的支持，根據賽事規則第13條，選手失去贊助資格，將自動退賽。對其在賽事期間取得的成績，深表遺憾。】
苦苦支撐了19天，渾身是傷，距離終點和那20萬救命錢只有一步之遙的裴濟，被強制退賽了。
全網，陷入了一瞬間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