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腦袋伸出來後飄去三房。
黑夜中,有道黑影趴在房頂,將她的所作所爲收入眼底。
還以爲她要跳井,看起來不是。
這小姑娘半夜不睡覺,走路沒聲響地飄來飄去還挺滲人的。
給周三夫人守夜的丫鬟正打着瞌睡,周今絮摸到她身邊,往她臉上撒了把粉末,退回去等着。
等她滑到地上,周今絮大搖大擺推開了門,又關上。
屋內,獸首爐中升起嫋嫋煙霧,周三夫人睡得很沉。
周今絮黑黝黝的瞳眸摸黑在屋裏巡視,打開窗戶,點起燭火,最後她趴到周三夫人床頭,冷冰冰的手掐上她脖子,往她臉上吹氣,另一只手捂住她鼻子。
周三夫人被憋醒,晃動的燭火中,她看見了一張滿臉血的蒼白鬼臉,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容顏。
“啊!!”
冰冷的手掐緊她脖子,尖叫被掐了尾巴戛然而止,帶血的鬼臉露出森森白牙,“嘻~”
周三夫人眼睛瞪大,眼珠子凸出。
“夫~人~我死得好慘啊……還我命來……我的孩兒,我的孩兒,你把我的孩兒送去哪兒了?”
“說!快說!你把我的孩兒弄去哪兒了?!”幽幽的聲音變得淒厲了起來。
“你還我命來!!那碗毒藥……那碗毒藥喝了好疼啊!”
“好疼……好疼!!”蒼白的手中不知道從哪兒變來了水,譁譁往手心淌,女鬼將濡溼的手往她嘴裏塞,腥臭的味道灌進周三夫人嘴裏。
“夫人……你也喝,你也喝……嘻嘻嘻哈哈……”
“唔——”周三夫人臉被捂得死死的,想要上手抓,身體卻綿軟無力,完全抬不起來。
女鬼的臉森然可怖,冰冷的手沒有一絲溫度,死死捂着她的臉,越來越多的臭水被灌進嘴巴裏,周三夫人幹瞪着眼,生生被嚇暈了過去。
周今絮鬆開手,覺得沒意思。
這就被嚇暈過去了,膽子真小。
她打開獸首爐,往裏面又加了點東西,出去將丫鬟拖進來,頭發解散開,讓她的手捂在周三夫人臉上。
又把丫鬟的鞋脫下,拿去沾了點泥,印在地上,再穿回去。
回頭看了眼床上的人,周今絮唇角勾起。
心情好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回到春暉院,她又將那雙鞋子丟進暗門裏,脫了衣服洗了臉和手躺床上美美睡了。
黑影從牆頭跳下去,接應的人壓低聲音問:“大人,您進去做什麼?”
“打探打探情況,爲入府做準備,走了。”
三房裏,周三夫人一早睜眼,感覺臉上有粗糙的頭發絲,看見有張人臉靠自己很近,尖叫一聲,隨後一個巴掌甩過去。
“啊!”
“啪!”
丫鬟綠草被一巴掌打醒,也尖叫了聲,看見周三夫人滿臉髒污,嘴角還有來路不明的綠褐色水漬時,瞪大了眼。
周三夫人見她披頭散發地趴在自己床邊,一腳將她踹開,“賤婢!你大半夜裝神弄鬼嚇唬本夫人?!”
說完,嘴裏發臭的味道熏得她犯惡心,她扶着胸口幹嘔兩聲。
綠草“咚”的一聲倒在地上,又趕忙爬起來磕頭,“夫人,奴婢沒有,奴婢也不知道爲什麼大早上會出現在您床邊啊!”
周三夫人被那鬼嚇暈了過去,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此刻怒不可遏,完全不想看見披頭散發的綠草,“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找人來驅鬼,她被鬼上身了!”
“我沒有!夫人,奴婢沒有!”
不管三房那邊怎麼找神婆驅鬼怎麼吵鬧,周今絮睡得很好。
周老婆子病了還沒好,周成山還惡心得吃不下飯,周三爺昨天早上出了公差,其他人暫時不在府上,沒人來找周今絮麻煩了。
下午,周今絮啃完春紅的份例午飯,讓春紅去給她洗衣裳,爬牆出去了。
她要出去吃點好的。
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又在外面遊蕩了半天,入夜,周今絮準備回去。
往巷子裏鑽的時候,她聞到了血腥味。
想到什麼,周今絮眸光微微亮起,繼續往裏走。
入目是東倒西歪的屍體,還有很多血,大的一灘,小的一灘,像落日的晚霞,鮮豔、漂亮。
避開腳下的血跡,周今絮慢悠悠走在巷子裏。
忽然,有只帶血的手從黑暗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腳脖子。
“咳……救我。”
聲音嘶啞無力。
周今絮緩慢轉頭,轉動眼珠子,蹲下來看着對方被血糊了大半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半笑不笑的弧度:“你被尋仇了?”
對方眼裏滿滿的興奮,男人遲疑了一下,點頭。
“你的仇家厲害嗎?”
男人又遲疑了一下,點頭。
周今絮唇角的笑容擴大,厲害,厲害點好啊。
都找過來,找過來把所有人通通殺光。
她伸手抓着男人的衣領將他扛在肩膀上,鑽進巷子裏。
男人被她甩了一下,正好撞到傷口,悶哼一聲疼暈了過去。
天徹底黑了,夜陰沉沉的,吹過來的風一股溼氣。
周今絮身後,血從男人垂落的手滑下,滴答滴答,濺成漂亮的血花,一路蔓延至周通判府的後院牆角。
周今絮將男人丟到地上,爬上牆頭後探頭看了會兒,沒人。
她滿意地又下來,找了根自己之前丟在牆根的繩子綁住男人的腰,然後翻進去把男人吊着拉進去。
完全不管男人死活。
外邊牆根處洇了一大灘血。
周今絮毫不在意。
她提着男人綁在腰間的繩子回了春暉院,踹開院門將男人丟了進去,男人昏迷中發出一聲悶哼。
她瞟了眼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還能發出聲音,這都沒死。
周今絮又回頭,將蜿蜒到春暉院的血跡處理了。
再回到院子裏時,春紅提着燈籠站在男人旁邊,用捶打衣裳的棍子捅了捅男人,見渾身是血的周今絮回來,表情崩潰:“七小姐,您、您怎麼帶外男回來,還是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半天不見人原來是偷溜出府了,一回來就帶了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上次也帶了個來路不明的老頭兒,好不容易將那個老頭兒送走,這才過了多久啊,不到半年又撿一個不三不四的回來。
“哦,處理了。”周今絮不在意,語氣輕飄飄:“我的洗澡水呢?”
“在、在您屋裏。”
周今絮去沐浴,將帶回來的包袱丟進暗門。
春紅苦哈哈地看着院子裏的男人。
處理了,怎麼處理?殺了嗎?
摸不清周今絮的心思又不敢去問她,最終,春紅將男人拖進雜物房裏,用雜物蓋好,處理了被拖動時滲出的血跡就不管了。
這身上顯然是背了人命的,她怕男人忽然睜眼抹了她脖子,也怕她不小心弄死男人七小姐就弄死她。
周今絮洗完澡,穿着中衣從裏間出來,發梢還滴着水,她打開門,在黑夜裏幽幽喊:“春紅。”
春紅聽得一激靈,趕忙跑過去,“七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擦頭發。”她轉身進去。
沒眼力見的蠢貨。
春紅連忙找帕子過來給她擦幹頭發。
周今絮坐在梳妝台面前,借着燭火,一動不動地盯着鏡子裏的人看。
春紅看着她變來變去的神色,心有些慌。
這個瘋子又在想什麼?
擦幹頭發,周今絮爬上床睡了,也沒管那個血人是死是活。
“轟隆——”
半夜,周今絮被雷聲吵醒,她從床上直挺挺坐起來,木着臉轉頭看向窗外。
“咔嚓——”銀蛇一閃而過,隨後譁啦啦的大雨落下。
周今絮煩悶地吐出一口氣。
又下雨。
那她幹嘛還回去清理血跡?浪費她力氣。
做了無用功,她不高興。
很不高興。
生了會兒悶氣後,周今絮又躺下睡覺,把破爛被子蒙到頭上。
巷子裏,找來的黑衣人正沿着血跡追蹤,大雨蒙頭潑下來,將那些血跡沖散。
天公不作美,黑衣人徹底黑臉,開始罵娘。
不知道自己與全家被滅門的美好夢想失之交臂的周今絮睡了個好覺,起身啃着春紅的早飯,問:“他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