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
“世子，是我，管事讓我給你送湯。”
顧清晏猶豫了會，既然決定將人養在院子裏，那就不可能不見面，不相處，倒不如跟她把話說清楚。
“進來吧。”
南姀推開門，端着托盤走到他跟前。
顧清晏抬了抬下巴，“先放那。”
南姀照做。
顧清晏剛準備放下筆，南姀盯着他的畫道：“世子喜歡畫仙鶴？”
“不是我喜歡，是我一位老師喜歡，我準備畫好了送給他做壽禮。”
南姀歪着頭道：“可是您畫的不像。”
顧清晏看着她，微微挑眉，語氣是帶着幾分打趣的笑意，“哪裏不像？你又沒見過仙鶴。”
“不，我見過。”南姀伸手，黑白分明的眼珠望着他，“世子借筆一用。”
顧清晏把筆遞過去，南姀重新拿了張紙展開，微微彎腰，腰肢塌下去一道弧度，手腕提筆下落。
看這架勢，平日裏是學過畫的。
顧清晏的視線落在紙上，神情浮現出幾分驚訝。
寥寥幾筆，形態躍然紙上，南姀畫的仙鶴比他畫的更加傳神，寫實。
“世子，仙鶴的眼睛寧方無圓，不然便顯得呆板假象，還有它的羽毛可不像大鵝一樣厚重，而是更爲的舒展。”
顧清晏聽她侃侃而談，不由得好奇問：“你哪裏學的？”
“是我爹，不過他去世的早，教我的東西不多，獻醜了。”
顧清晏輕嘆口氣，由衷帶着幾分敬意道：“不，高手在民間。”
他再次覺得今日把南姀帶回來的決定很正確。
南姀放下毛筆，打了個哈欠。
“世子，你每天都要熬到這麼晚嗎？”
這時候，她的形態又變回了小姑娘的嬌憨。
顧清晏好笑，“很晚嗎？我經常處理公務到凌晨。”
南姀：“好吧。”
氣氛安靜下來，顧清晏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剛準備讓她回去，聽南姀開口道：“世子，湯要冷掉了。”
“嗯。”
顧清晏對上南姀的眼神，“你要喝自己拿。”
南姀一喜，笑盈盈道：“多謝世子。”
她也不客氣，自己搬了條椅子，坐在顧清晏對面，舒舒服服坐着喝。
顧清晏把她畫的那幅仙鶴收起來，“晚上沒吃飽？”
南姀搖搖頭，含糊道：“不是，味道太清淡了，我吃不慣。”
顧清晏見她沒吃完，拿了本書翻開來看。
結果他看得入迷，等再次回過神來發現南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得，原本還準備跟她聊一聊的，現下只能作罷。
顧清晏起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湊近了看，這小姑娘皮膚是真的嫩，比白玉還漂亮，睫毛也長，跟扇子似的忽閃忽閃。
“回去睡。”
南姀迷迷糊糊睜開眼，打着哈欠往外走，人走到門邊頓住回頭沖他擺擺手，“世子，明日見。”
顧清晏第二日起來的時候沒見到南姀，一問才知道她根本沒醒，又好氣又好笑。
“世子，要叫醒南姑娘嗎？”
“不用，讓她睡吧。”
丫鬟們昨日沒聽見顧清晏要水，而且南姀昨晚也是回自己房間睡的，可南姀的的確確在房中待了許久才離開。
丫鬟們有些搞不明白了，這到底成沒成？
顧清晏今日照舊回來的很早，剛踏進院內便瞧見一群小姑娘在踢毽子，南姀穿着藕粉色的裙子，鮮豔奪目的比任何一道景色都漂亮。
裙擺隨着她每個跳動蕩起輕盈的弧度，腳尖抬起下落，像是踩在了人的心口。
“一百三十七個！”
“南姀姑娘真厲害！”
顧清晏挑眉，見南姀被一群丫鬟圍在中心笑得一臉燦爛，暗想她倒是挺討人喜歡，這才一天，丫鬟們都圍着她轉了。
有人無意掃見顧清晏，立馬站直，“世子。”
其餘人立刻散開。
南姀拿着羽毛毽子，提着裙擺朝顧清晏小跑去，“世子，您回來了啦！”
顧清晏見她笑盈盈的模樣，額頭上還有細汗，玩得顯然很高興。“我不在，你倒是會找樂子。”
南姀跟在他身後往裏走，“世子，人生寥寥數載，得意須盡歡呐。”
顧清晏忽然站定，回頭看着她。
他剛剛站在院子門口看着南姀開心的樣子忽然覺得，暫時把她養在身邊是個不錯的主意，便當養只漂亮的小貓好了。
管事讓人把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顧清晏洗幹淨手後示意南姀也來洗。
南姀乖乖照做。
隨後，顧清晏又道：“坐下，陪我一塊用膳。”
南姀一愣，聽話坐在了顧清晏右手邊位置。
丫鬟們幫兩人夾菜，布菜。
南姀嫌麻煩，自己動手更快。
顧清晏便也讓丫鬟退到一旁。
他見南姀吃的全是些甜品，和煎粿，飯菜沒吃兩口想到她昨晚說的話。
“不吃飯菜，待到晚間又該喊餓。”
南姀嘟着嘴巴，自然撒嬌道：“可是這些菜我不喜歡吃。”
顧清晏放下筷子，“世間之事，不是所有都能稱心如意。”
南姀瞪着眼睛。
顧清晏微微一笑，又道：“不過你說的對，人生得意須盡歡。”
他站起來，“走吧，坊間晚上有夜市，去逛逛。”
丫鬟給南姀拿了帷帽，南姀覺得麻煩，繁瑣，什麼都看不見，一點都不好玩。
她靈機一動，“世子，你等我一會。”
顧清晏聽見動靜抬頭，“你再不來，我這壺茶都要......”
他的話在看見門口處水靈靈的青蔥少年時卡住。
“世子，怎麼樣？我這樣像不像男子？”
南姀穿着顧清晏十六歲的衣服，白色的衣袍上面繡了青竹，襯得她整個人明媚張揚。
不得不說，她這個年紀，這張臉確實雌雄莫辨。
“世子！”南姀朝他揮手。
顧清晏回神，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不錯，有我當年幾分神采。”
南姀：“哎呀，世子，別把我的發型弄亂了。”
她刷一下打開手中折扇，“哥哥，咱們出去玩吧。”
顧清晏睫毛顫動兩下，心跳漏了半拍，“你喊我什麼？”
“哥哥呀，我這身打扮出去說是你的書童也不像吧。”
顧清晏望着她，確實不像，這容貌說是世家養的小公子也不爲過。
“行，那你待會可得跟緊我，別被人拐跑了。”
南姀跟顧清晏坐在王府馬車上，她撩起簾子看向外面，“世子，以前我爹爹在的時候經常會讓我打扮成男童一起出來，他說女子不該拘泥於一方天地，應該同男子一樣多見識下世間萬物。”
顧清晏放下茶盞，“令尊是個智者。”
南姀笑道：“什麼智者，一個不着調的教書先生罷了。”
顧清晏想她這副嬌憨的性子，家裏一定很寵愛。
南姀雙手撐着腦袋，重重嘆了口氣。
顧清晏：“怎麼？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南姀小眉毛皺着，“不是，就是想我哥哥和嫂子了。”
“嗯？你嫂子把你賣了，你還惦念着他們。”
南姀不高興看着他，“世子，您是金尊玉貴的人，不知道普通百姓過起日子來多難。哥哥和嫂嫂都待我很好，以前有富商拿千兩銀子要我做妾他們可都沒答應。”
顧清晏被南姀這一頓說也不惱，而是逗着她。“哦，那你這次豈不是賣虧了。”
他可是知道這丫頭的賣身契才百兩銀子。
南姀盯着顧清晏，忽而笑道：“因爲知道是來王府伺候世子啊！這可是莫大的榮幸呢。”
顧清晏明知道她說的是假話，但還是有被哄道。
“顧清晏！”
馬車外有人中氣十足大喊。
顧清晏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
“誰啊！”南姀好奇的撩開簾子，頭伸出去，見到一個小麥膚色的高大男子騎在黑色馬背上。
男人背脊挺直，身形有力，瞧着就是練家子。
付銜見着露出來的小腦袋愣了愣，“你誰？怎麼在顧清晏的馬車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