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嶽父的腳步停在病房門口,目光剛越過我,落在病床上那團血肉模糊的身影上時,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保溫桶“哐當”一聲,重重砸在光潔冰冷的地磚上。
滾燙的鴿子湯和細碎的黨參、枸杞混合着鮮紅的油花,濺得到處都是。
“秀蘭?”
嶽父的聲音發顫,他往前走了兩步,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那只露在外面的手腕。
那裏還掛着半只斷裂的玉鐲,青白色的玉面上沾着血,裂痕像蛛網一樣蔓延。
那是他結婚三十周年時,攢了三個月工資給嶽母買的。
嶽母天天戴在手上,連洗澡都舍不得摘。
但他不敢相信床上血肉模糊的那一團就是嶽母。
“你媽呢?”他猛地扭過頭,目光像淬了冰,直直扎向蘇清淺,“清淺,我問你,你媽呢?!”
蘇清淺原本還僵在原地,被這聲質問嚇得渾身一抖,臉色瞬間慘白。
她張了張嘴,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媽......媽不是在家嗎?我......我沒讓她來醫院啊......”
“在家?”嶽父的音量陡然拔高,他指着病床,手指因爲憤怒而不斷顫抖,“那裏面是誰?!那鐲子是誰的?!你給我說清楚!”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掙脫顧城的手。
我撲到嶽父面前,抓住他的胳膊,聲音裏帶着哭腔:
“爸!裏面的就是媽!是蘇清淺和顧城!”
“他們把兩條狼狗鎖進病房,把媽活活咬死了!”
“你說什麼?!”
嶽父的身體猛地一晃,我趕緊扶住他,才沒讓他摔倒。
他看着我,眼睛裏布滿血絲:
“小默,你再說一遍......裏面的,真的是秀蘭?”
“是!” 我用力點頭,指着蘇清淺和顧城,“昨天媽做完心髒搭橋手術,我還沒來得及跟蘇清淺說,就被他們倆放狗咬死了,爸,你看媽......你快看看媽啊!”
嶽父順着我的手指看向病床,那團血肉模糊的身影上,還能看到嶽母早上穿的淺紫色病號服。
那是他特意讓護士找的,說嶽母喜歡紫色。
他再也忍不住,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差點暈過去,我和趕來的護士趕緊扶住他。
“畜生!你這個畜生!”
緩過勁來,嶽父指着蘇清淺,聲音裏滿是絕望的恨意。
“那是你親媽!是生你養你、爲你操碎了心的親媽!”
“你竟然爲了一個外人,放狗咬她?!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蘇清淺被罵得渾身發抖,她連連後退,眼神裏滿是慌亂和難以置信:
“不......不可能!裏面的不是媽!是阿城找的道具!是假人!”
“張默,是你騙我對不對?你故意把假人弄成這樣,想讓我愧疚?”
“騙你?”我氣得笑出聲,眼淚卻順着臉頰往下掉,“蘇清淺,你自己去看!你去看啊!那到底是你媽,還是你嘴裏的道具!”
蘇清淺被我吼得一怔,她下意識地看向病床,目光落在那只帶血的玉鐲上。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瘋了一樣沖過去,對着門口的保安大喊:
“把狗牽走!快把狗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