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祝九歌沉默了。
她看着案板上那塊被剁得亂七八糟,根本看不出原樣的肉,又瞅了瞅小孩那雙沾滿油污和不明血絲的手,突然感覺自己爲數不多的良心突然有點痛,一時間眼睛也有點想尿尿。
她移開目光,咳了一聲。
“行了,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就別忙活了。”祝九歌一把將沈遺風拎起來,丟出廚房,“有我在一天,就不會缺你那一頓飯,你想吃什麼我就給你買什麼,咱們不差那三瓜倆棗的靈石。”
看着面前才只到她腰間的小孩,祝九歌伸出魔爪,狠狠rua亂了他本就不是很柔順的頭發。
“你在家裏好好待着,沒事別亂跑,有空就練練,我出去一趟,回來給你帶烤雞吃嗷!”
說完,她生怕慢一步那該死的母性光輝就要籠罩她全身,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院子。
沈遺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良久才微微歪了歪頭。
她剛剛說,在家裏好好待着。
這裏......是家?
他望向院門的方向,眼底有些茫然。
這邊,當厲雲洲再次頂着標志性的哈士奇煙熏妝,第n次問祝九歌是否準備好迎接絕望時。
“厲前輩,實在抱歉。”祝九歌一臉沉痛,“這幾日承蒙前輩指點,晚輩受益匪淺,修爲瓶頸隱隱有鬆動之意。今日我恐怕不能......”
厲雲洲:“??”
不是,他瓶頸都還沒鬆動呢,怎麼陪跑倒先鬆動上了?
但他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驚訝,背過手去,“你能有所頓悟,亦是本尊指點有方。唉,這段時間,唯有你一人深得本尊的心,罷了,這段日子就屬你最能領會本尊的無上風采,本尊便爲你空窗幾日!待你出關,再來感受這極致的絕望吧!”
祝九歌差點沒崩住,麻溜收了從他手上飄來的錢袋,轉身就跑。
片刻後,等身後徹底沒聲了,厲雲洲才轉過身來,一把拉過旁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侍從,垮起臉來問道:“你說!本尊今天猛不猛?厲不厲害?”
侍從低頭,語氣毫無波瀾:
“少主自然是八荒城裏最厲害的。”
厲雲洲滿意點頭,隨即又指向門口,靈魂發問:
“那你說她爲什麼寧願自己閉關,都不肯求本尊親自指點指點她?”
侍從嘴角抽搐,小心翼翼:
“少主,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或許、也許、應該......是因爲祝姑娘,並不需要您指點?”
厲雲洲破防,“放屁!你的意思是她比本尊還厲害咯?!”
“呃......”
“給本尊說實話!”
“是、是的!這幾日府裏都在傳,都說祝姑娘並不是因爲真心敬佩少主,而是爲了靈石,才演戲給少主看的......現在,可能她是已經賺夠了吧。”
“什麼——?!”厲雲洲大破防,氣得臉都歪了,“她竟敢騙我!她怎麼能騙我!她一定每天都在偷偷笑我是吧?!!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侍從抿唇,小聲建議,“其實,少主您現在追上去......”把靈石要回來還來得及。
話音還沒落下,眼前黑影一閃,厲雲洲已經竄了出去,只遠遠傳回來一句——
“你說得對!本尊現在就去拜她爲師!我倒要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騙我!”
侍從:“......?”他們少主這腦回路?
這邊的祝九歌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當她揣着六萬多靈石從厲府出來時,她就已經決定,這比班就先上到這裏了。
這幾天賺的靈石,別說給沈遺風藥浴了,就是把他泡進靈石堆裏遊泳都夠了。
不過,錢還是得要花在刀刃上。
沈遺風第一次嚐試引氣入體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在眼底了。
他身負劍骨,天生就該是劍修,可現在他只剩一半劍骨,光靠自己感悟天地靈氣,無異於緣木求魚,那會祝九歌思來想去,就覺得問題出現在了媒介上。
於是當天她就從神衍宗帶出來的一堆書裏翻了翻,天生劍骨若要步入練氣,並非只能通過靈氣。
還能通過劍氣。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這個道理她懂,所以在八荒城住下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已經決定了,要給他搞把劍!
她沒回南三巷,而是拐了個彎,直奔八荒城最大的一家材料行,豪橫地買下了一堆頂級煉器材料。
剛出店門,她的右眼皮便突然開始跳了起來。
一股莫名的不安突然涌上心頭。
“左眼跳財,右眼跳......”祝九歌停下腳步揉揉眼睛,“......去他媽的封建迷信!”
看了眼天色,她沒想太多,徑直往城南一家煉器坊走去。
煉器坊叫千錘閣,掌櫃是個脾氣火爆的紅臉老頭,
祝九歌進來,正佝僂着腰伺候他的鍛造爐,頭都不抬。
“買劍出門右轉,定制的話看看牆上名錄,選好了材料放這兒,半年後來取。”
主打一個愛搭不理。
祝九歌掃了眼牆上掛着的那些成品,劍是不錯,但都不太適合沈遺風。
“掌櫃的,我不買劍。”
紅臉老頭終於斜了她一眼。
祝九歌指着他面前的爐子:“我想租你家鍛造爐,自己煉。”
老頭上下打量她一眼,見看不出她的修爲,便嗤笑一聲,重新調整了一下爐子裏的火候:
“哼,我見多了你們這種家裏有幾個臭靈石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我這可是地心焰火,凶得很!你這細皮嫩肉的,別劍沒煉成,把自己當串給烤了!趕緊走,這單我不接!”
祝九歌也不廢話,直接走到老頭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迅速竄起了一簇金色的火焰,將邊上一塊試劍用的玄鐵石燒得通紅。
老頭感受到靈力的異常,猛地轉過身來,瞪着那簇火焰,眼神瞬間變了,“異火?!”
與此同時,南三巷小院外,有人敲了敲門。
沈遺風正在院中修煉,聽到敲門聲,還以爲是祝九歌回來了。
連忙邁着小短腿跑去開門,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可一抬頭,便看到一張令人作嘔的臉。
他臉上的雀躍僵在臉上,周身的氣息也驟然降至冰點,眸底更是翻涌起毫不掩飾的恨意。
“你 來 幹 什 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