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從樹後探出頭，看到遠處村莊的方向已經亮起了好幾盞燈。

不好，賴浩被抓住了。

果然，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嬸嬸那尖銳刺耳的喊聲：“抓到了！這小崽子想跑！”

然後是賴浩的哭叫：“不是我，是我媽！是她逼我跑的！”

我緊緊捂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手電筒的光在村莊周圍掃來掃去，越來越多的人從屋裏走出來。

我甚至看到了賴子頭——他明明應該凌晨才回來的！

“小兔崽子！”賴子頭的聲音像炸雷一樣傳來，“老子養你這麼大，你居然敢跟你媽一起跑！”

接着是棍棒打在肉體上的悶響，和賴浩淒厲的慘叫。

“別打了，別打了！我媽跑到村後的山裏去了！”

“我是被她逼着才跑的！而且我本來是想去告訴你們的，真的，別打我了！”

他的哭喊聲在夜空中回蕩，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裏。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背叛，還是讓我渾身發冷。

【我說過他會告密】

那個聲音帶着一絲嘲諷，【不過你躲得很好，他們暫時找不到你】

村民們舉着火把和手電筒涌向後山，叫嚷聲、狗吠聲混雜在一起。

我悄悄往樹林深處退去，直到找到一個隱蔽的凹陷處躲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搜尋的聲音漸漸遠去又折返。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月亮被雲層遮住，山林裏伸手不見五指。

“媽的，根本沒人！”是賴子頭的聲音，離我不遠。

“那小子肯定在撒謊。”

另一個村民說，“翟瑤那瘋女人還被關在豬圈裏呢，怎麼可能逃跑？我看是賴浩自己心野了，想去鎮上玩，還想拉他媽當借口！”

“就是，翟瑤早被賴子哥打得精神都不正常了，跑？她能跑到哪兒去？”

“一個瘋女人她能解開腳鏈跑出去，我倒立吃屎！”

“等會兒把賴浩也關豬圈裏去，讓他也老實點！”

爭吵聲漸漸遠去，我屏住呼吸，直到周圍徹底安靜下來。

又等了半個小時，我才敢從藏身的地方爬出來。

腿已經麻了，但我顧不上這些，辨認了一下方向，朝着村後的墳地摸去。

那裏有全村人的祖墳，也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

但眼下，那裏是最安全的藏身之處，沒人會想到一個活人願意躲在死人堆裏。

我找到一座比較新的墳，墓碑上的名字我已經記不清了。

墳堆側面有一個被野狗刨開的小洞，剛好能容一個人鑽進去。

我咬咬牙，爬了進去。

泥土的腥味和腐殖質的氣味撲面而來，我強迫自己不去想身下是什麼。

空間狹小，我只能蜷縮着身體，像胎兒在母體中一樣。

外面傳來零星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但沒有人靠近墳地。

山裏人敬畏鬼神，晚上絕不會來這裏。

我在黑暗中睜大眼睛，聽着自己的心跳。

這一次，我一定要逃出去。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