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城，測靈大典。
高台之上，水晶碑光華流轉，映照着台下數千張緊張期待的臉龐。
“林清雪，單系水靈根，上等資質！”
主持長老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滿場譁然。
只見一名白衣少女緩緩收回按在水晶碑上的手，身周隱隱有淡藍色靈氣繚繞，宛如出水芙蓉。她神色清冷，目光掃過台下某處，閃過一絲復雜，隨即化爲決然。
“清雪師妹，恭喜了。”
高台一側，身着雲紋白袍的中年修士含笑點頭，袖口三道雲紋顯示着他雲嵐宗內門長老的身份：“我雲嵐宗收徒大典下月舉行，屆時，老夫親自引你入宗。”
“謝趙長老。”林清雪盈盈一禮。
台下，陸辰站在人群邊緣，面無表情。
身旁傳來壓低卻清晰的議論：
“嘖嘖，林家這次真出了條真龍。”
“聽說她和陸家那小子還有婚約？這下可好，真凰豈能配凡鳥？”
“陸辰？就是那個去年測出五行雜靈根的‘天才’？五種屬性平均得讓人絕望，修煉速度怕是比烏龜爬還慢……”
“何止！聽說他苦修一年，還在引氣期打轉呢！”
陸辰攥緊了拳頭，指甲陷入掌心。
一年前，他還是青雲城百年一遇的“天才”，五歲感應靈氣，十歲引氣入體，十三歲已是煉氣三層。直到測靈大典上，水晶碑爆發出金、綠、藍、紅、黃五色光華，刺眼奪目——五行俱全，屬性均等，史上最完美的廢柴靈根。
從雲端跌落泥潭，只用了一瞬。
高台上，林清雪突然轉身，望向陸辰所在方向：“陸辰哥哥，請上台一敘。”
數千道目光瞬間聚焦。
陸辰深吸一口氣，在無數戲謔、憐憫、嘲弄的注視中，一步步走上高台。每走一步，曾經的榮耀與這一年的屈辱便在腦中交織翻騰。
兩人相對而立。
林清雪看着眼前這個青梅竹馬的少年，他眼神依舊清澈，只是多了幾分她看不懂的深邃。她咬了咬唇，從懷中取出一紙婚書，一枚玉瓶。
“陸辰哥哥。”她聲音清脆，傳遍全場，“清雪即將前往雲嵐宗追尋仙道，你我婚約……今日便解了吧。”
死寂。
隨即是壓抑不住的嗡嗡議論。
當衆退婚！這是要把陸家的臉面踩進泥裏再碾三遍！
陸辰看着那紙婚書，忽然笑了：“清雪妹妹，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林家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林清雪避開他的目光，“也是師尊的意思。仙凡有別，你……莫要怪我。”
“不怪。”陸辰搖頭，笑容更盛，“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之常情。”
他這般平靜，反倒讓林清雪心中莫名一慌。她將玉瓶遞出：“這是三顆上品聚氣丹，算是清雪的補償。服下後，或可助你突破至煉氣期……”
話音未落，趙長老忽然冷哼一聲：“清雪，你太過心善。聚氣丹何其珍貴，給他這等資質，不過是暴殄天物。”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陸辰一眼，像是看着路邊的雜草：“小子，識相的就接下丹藥，籤了退婚書。清雪日後前程遠大，不是你這種廢物能夠企及的。你若糾纏，莫怪老夫……”
“趙長老！”陸辰忽然開口打斷，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所有嘈雜。
他看向林清雪，一字一句：“丹藥，我不要。”
林清雪一怔。
陸辰伸手，卻不是接丹藥，而是拿起了那紙婚書。
他環視全場，目光掃過每一張看熱鬧的臉，最後落在林清雪和趙長老身上，忽然朗聲道：
“我陸辰，今日在此宣布——”
“不是林家女退我婚，是我陸辰，休了林清雪！”
譁——！
全場炸鍋！
林清雪臉色瞬間煞白，嬌軀微顫。
趙長老勃然色變：“小輩放肆！”
陸辰卻不管不顧，繼續道：“至於補償？三顆聚氣丹，不夠！”
他猛地將婚書撕成兩半，隨手一揚，碎紙如雪紛飛：
“我陸辰的尊嚴，我陸家的臉面——你雲嵐宗，拿什麼來賠？！”
“狂妄！”趙長老怒極反笑，築基期的威壓轟然爆發，如山如嶽般壓向陸辰，“區區螻蟻，也敢大放厥詞！今日老夫便替你家大人，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威壓臨體，陸辰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碾碎，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但他脊梁挺得筆直，死死咬着牙，鮮血從嘴角溢出。
就在他意識即將模糊之際——
腦海中，一道冰冷的機械音突兀響起：
【檢測到宿主面臨生死危機，大道糾正系統激活……綁定中……】
【綁定成功！】
【新手任務發布：化解眼前危機。】
【任務獎勵：系統基礎功能解鎖。】
陸辰心中一震。
幾乎同時，他眼前的世界變了。
趙長老周身靈氣流轉的軌跡，林清雪體內水屬性功法的運行路線，甚至台下衆人修煉的各類殘缺功法……全部化作一道道或明或暗、或流暢或滯澀的“線條”，呈現在他意識之中。
而趙長老的威壓，在這些“線條”中，顯露出三處明顯的“斷點”和一處“逆沖”。
福至心靈。
陸辰用盡最後力氣，嘶啞開口：“趙長老，你《雲水訣》第三重‘潮生式’，靈力過‘天池穴’時，是不是總會遲滯半息？每逢陰雨天，左肋下三寸，是否隱隱作痛？”
正要一掌拍下的趙長老，動作猛地僵住。
他瞳孔驟縮，如見鬼魅。
這小子……怎麼知道？！
那是他修煉《雲水訣》數十年都未能解決的隱疾，連宗主都不清楚！
陸辰咳着血，卻笑得肆意：“因爲你的功法，練錯了。”
他抬手指向趙長老胸腹間一處：“‘潮生式’真正的靈力節點，不在‘天池’，而在‘膻中’。你錯練三十年，經脈已損，若再強行突破金丹——必死無疑！”
“胡說八道！”趙長老厲喝，掌心卻已滲出冷汗。
這小子說的症狀，分毫不差！
“是不是胡說，趙長老心中清楚。”陸辰抹去嘴角血跡，搖搖晃晃地站直身體，“今日我不死，他日必上雲嵐宗，親自問問貴宗宗主——門下長老連基礎功法都能練錯，有何資格，笑我資質低劣？！”
字字如刀。
趙長老臉色青白交加，殺機幾度翻涌，卻終究沒敢再動手。
這小子太過邪門！
若他真能看出功法缺陷……那價值，恐怕遠超一個林清雪！
場面，一時僵持。
台下早已鴉雀無聲。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台上那個渾身浴血卻傲然而立的少年，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這世界，瘋了？
還是……陸辰，根本就不是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