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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凱旋那日,我備好滿桌慶功宴。
卻獨獨沒等到我的夫君,大將軍陸昭珩。
傳信的親兵支支吾吾,說將軍被聖上召見,耽擱了。
可當晚,京城最大的酒樓裏。
人人都在傳,陸大將軍一擲千金,只爲博他帶回來的義妹蘇憐月一笑。
第二天,他才風塵仆仆地歸來,帶着一臉歉疚:
“知鳶,憐月在戰場上爲我擋過箭,我欠她的。你身爲將軍夫人,當大度些。”
我沒應聲。
我的大度,好像也到頭了。
三日後,將軍府別院走水,火光沖天。
他們只在廢墟裏,找到了我一支燒得變形的鳳釵。
所有人都以爲我死了,陸昭珩瘋了般抱着那支鳳釵,一夜白頭。
而我,早已換了身份,成了江南富甲一方的鹽商。
聽着說書人講着大將軍爲亡妻日夜消沉的癡情故事。
順手給說書先生打賞了手裏的碎銀子。
......
望着杯中氤氳的熱氣,我的思緒一陣恍惚。
嫁給陸昭珩三年,從他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到如今權傾朝野的大將軍。
我陪他走過籍籍無名,陪他看過刀光劍影。
我以爲,我們會是話本裏寫的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
......
慶功宴的菜已經涼透,燭火燃盡了一半。
我平靜地坐在主位,府裏的下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的親兵李峰終於回來,在門口躊躇了半天,才硬着頭皮進來。
“夫人......”
他重復着那套被聖上召見的說辭,眼神卻躲躲閃閃,不敢看我。
“知道了。”
我揮手讓下人撤宴,聲音裏沒有一絲波瀾。
李峰如蒙大赦,轉身就跑。
貼身侍女春桃扶着我,眼圈紅紅的。
她壓低聲音,悄悄告訴我。
“夫人,將軍他......他包下了望江樓。”
“說書先生都編出新段子了,說大將軍一擲千金,只爲博紅顏一笑。”
“蘇憐月的笑聲,半條街外都能聽見。”
我呼吸一滯,胸口疼得快要喘不過氣。
原來,他不是被聖上召見。
他是,在陪另一個女人。
蘇憐月。
那個他在戰場上帶回來的,所謂的義妹。
子時,陸昭珩才帶着一身酒氣和陌生的香粉味歸來。
他腳步虛浮,臉上帶着酒後的潮紅和一絲掩不住的疲憊。
“知鳶,等久了吧?”
他從懷裏掏出一支上好的羊脂玉簪,簪頭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蘭。
“今日聖上賞賜了不少東西,我特意爲你挑了這支。”
他說得那樣自然,好像真的是特意爲我挑選的一樣。
我接過玉簪,指尖冰涼,幾乎握不住那份虛僞的溫情。
就在昨日,我的侍女才告訴我。
陸昭珩帶着蘇憐月去了京城最大的珠寶鋪子“珍寶閣”。
蘇憐月挑了滿滿一匣子的珠釵首飾,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陸昭珩眼睛都沒眨一下,全都付了銀子。
整個珍寶閣幾乎被他們清掃一空。
最後,就剩下這支羊脂玉簪。
他所謂的“特意爲我挑選”,其實是別人挑剩下的。
是我沈知鳶,只配撿別人不要的東西。
一股怒火從心底燒起。
“喜歡嗎?”
他走過來,想擁抱我,身上那股甜膩的香粉味熏得我幾欲作嘔。
我側身躲過。
“將軍,熱水已經備好了。”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卻依然透露着冷漠。
他終於察覺到我的冷淡,動作僵在半空,眉頭緊緊皺起。
“知鳶,你怎麼了?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我抬頭看他,看着他眼中的困惑與關切。
我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強撐着扯出一個笑。
“將軍說笑了。”
“身爲將軍夫人,理當爲將軍分憂解難,怎會爲這點小事生氣。”
“我,自當大度。”
他好像真的鬆了一口氣,完全沒看見我眼底碎裂的心痛。
他以爲我的大度是理所當然。
卻不知,這份大度,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愛意和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