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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熬夜兩個月,我終於幫親戚打贏了百萬遺產官司。
慶功宴上,舅媽卻當衆甩出一張法院訴訟費賬單。
“薇薇,這官司雖然贏了,但訴訟費多了五萬塊。你當初要是調解成功,這錢根本不用出!”
“你是律師,這筆損失該你承擔。”
看着那張理所當然的臉,想起我無數個無償加班的深夜,氣笑了。
幾周後,當他們那個“寶貝兒子”惹上官司再次求上我時。
我直接甩出了計時器。
“作爲金牌律師,我的規矩每小時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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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這次真是多虧了你!”
媽媽幫我整理着西裝套裝的領子,眼角眉梢全是驕傲。
“你大舅家那個遺產官司拖了快一年,家裏都以爲那套價值百萬的老宅和幾十萬存款肯定沒指望了。”
“要不是你搜集證據,在法庭上把那家子駁得啞口無言,這祖產就真被你那個遠房表叔一家吞了!”
爸爸在旁邊連連點頭,與有榮焉:“是啊,你可是圈內公認的金牌律師,多少人捧着錢想請你都請不到。”
“王總那個千萬標的的並購案你都推了,就爲了專心幫你大舅打這場官司。"
“你大舅媽昨天特意打電話來,千恩萬謝的,說今天在悅華酒樓設了慶功宴,一定要好好謝謝你。”
我對着鏡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疲憊的眼底也染上幾分暖意。
能幫到家裏人,看到他們保住應得的財產,那種成就感,比賺多少錢都讓我欣慰。
開車來到酒樓,大舅、大舅媽坐在主位,臉上是揚眉吐氣的紅光。
其他幾位叔伯姨母也都在,紛紛笑着跟我們打招呼。
大舅親自給我倒上酒,滿面春風:“薇薇,謝謝你幫舅保住這個家底!”
我笑着舉杯,剛想搭話,大舅媽忽然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薇薇啊,官司是贏了,大舅媽心裏是真的很感激你。”
“但是呢,有件事,舅媽得說道說道。”
她從隨身帶的包裏,拿出法院的訴訟費繳納通知單,語氣帶着明顯的不滿和責備。
“這官司雖然贏了,但訴訟費多了五萬塊。”
“作爲我們的律師,這多出來的訴訟費該由你承擔!”
我一時愣住了,沒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舅媽繼續開口:“當初對方明明願意調解的,要不是薇薇當時勸我們不接受調解方案,這五萬塊訴訟費根本不用出!”
她看着我,眼神裏沒了剛才的感激,只剩下算計和埋怨。
“這筆多出來的損失,說到底是你堅持要打到底造成的,於情於理,不就該你承擔?!”
我驚呆了,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有些發涼。
完全沒想到,等來的不是真心實意的感謝,而是這樣一筆秋後算賬。
“大哥,嫂子,你們這話說得可就太不地道了!”
爸爸猛地放下酒杯,臉色鐵青。
“薇薇爲了你們這案子,推掉了幾百萬的生意,一分錢律師費沒要,幫你們保住了上百萬的祖產!”
“現在你們連這區區五萬塊訴訟費都舍不得出,反而要來找我女兒的麻煩?”
舅媽被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但立刻梗着脖子反駁:“怎麼能這麼說!薇薇幫我們打贏官司我們記情,但要不是她死活不同意調解,我們根本用不着多出這五萬塊訴訟費!”
“這錢就是因爲她才多花的,她難道不應該負責嗎!”
我壓住胸口翻涌的火氣,冷靜地解釋:“舅媽,當時對方提出的調解方案,是要分走老宅百分之四十的份額,那損失遠不止五萬!”
“我們堅持打到底,才能完全保住遺產......”
“哎呀,薇薇,你是大律師,道理一套一套的,我們不懂。”
舅媽不耐煩地打斷我,語氣強硬:“我們就認一個理,是不是因爲你的決定,我們實實在在地多損失了五萬塊!”
“如果是,這訴訟費你就得負責,沒什麼好商量的!”
舅媽斜着眼看我:“薇薇,你現在可是大律師,分分鍾掙幾百萬,難道你連這點錢都要坑我們的?”
2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尷尬的死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旁邊一位姨母打起圓場。
“哎呀,薇薇,你表弟剛工作,你大舅家也不寬裕,這五萬塊對他們家也不是小數目。”
“你就幫他們付了唄,他們可是你長輩!”
“要是你當時要是多上點心,想想辦法,這錢說不定就能省了呢?”
“你這事兒辦得......不夠周全。”
“就是啊!”另一個伯伯也附和,搖着頭:“感覺還是年輕,經驗不足。”
“要是換個老律師,可能就有辦法既打贏官司,又省下這筆錢了。”
“早知道選個老律師了!”
“薇薇專業能力還是不行啊!”
“這錢應該她出。”
親戚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着。
聞言,我媽站起身,聲音帶着怒氣:“當初可是大哥家找不到人接手,上門求着薇薇幫忙打這官司!”
“爲了你們這個案子,薇薇熬了多少夜,查了多少資料。”
“要不是她這麼費心費力,你們現在別說五萬,三十萬、三百萬都拿不回來!”
“怎麼現在還倒打一耙,怪上她了?”
我爸也沉下臉,語氣嚴厲:“訴訟費是法律規定要交的,跟律師有什麼關系?”
“薇薇一分錢律師費沒要,倒貼時間精力幫你們,你們不感激就算了,還讓她承擔訴訟費?這是什麼道理!”
大舅悶頭喝酒,臉色尷尬,但沒出聲制止。
大舅媽卻像是被踩了尾巴,聲音一下子尖利起來:“他姑父,你這話說的!我們是親戚不假,但親兄弟明算賬啊!”
“她沒收費是她自願的,但她既然接了這活兒,沒把事情辦到最妥帖,讓我們多花了錢,說道說道還不行了?”
我看着她理直氣壯的樣子,突然覺得可笑。
爲了這個案子,我前後忙活了兩個多月。
多少次在律所加班到深夜,就爲了一個證據鏈的完善。
多少次在法庭上與對方律師激烈交鋒,神經緊繃。
說實話,按我在律所的收費標準,這種復雜程度的官司,律師費起碼六位數起步。
但因爲是媽媽娘家親戚,我一分沒收,純屬義務勞動。
現在他們得到了那筆遺產,反而找我要訴訟費的錢?
舅舅見我沒說話,嘆了口氣,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逼迫:“薇薇,不是大舅說你,做人要講良心。當初要不是你表弟是個大網紅,親自發視頻幫你宣傳,才把你名聲打出去。”
“否則就憑你一個小小的實習律師,哪能接到那麼多案子,賺這麼多錢,成爲現在的金牌律師?”
“現在連小小的五萬塊錢都不願意付?!”
“就是!”舅媽立刻接話,語氣憤憤不平:“當初我兒子可是發了幾百個視頻幫你宣傳,現在你是全忘了?!”
“爲了幫忙宣傳你,我兒子的賬號都被封殺!要不然憑他幾十萬的粉絲量,現在他早就直播帶貨賺大錢了!”
“這都是你欠我們家的,我還沒找你要賠償!!”
3
我被這顛倒黑白的說法驚得一時語塞。
我深吸一口氣,冷靜地開口:“表弟當初確實幫過我,但我們需要把事實說清楚。”
“他當時只是個幾百粉絲的小網紅,是我看他內容空洞,主動幫他策劃了‘法律小課堂’系列,讓他粉絲漲到了幾十萬。”
“從選題、寫稿到拍攝,都是我利用業餘時間一手包辦的。”
“幾百個視頻裏,他只在兩個視頻片尾提了一句‘感謝李律師’,之後就再沒提過,這叫‘親自幫我宣傳’?”
我目光銳利地看向舅媽:“而且,舅媽難道忘了,他被封號,是因爲他在直播時公然辱罵其他網紅,被平台多次警告後仍不改正,這才被永久封禁。這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爸爸氣得臉色發紅:“當初你兒子被封禁後,被人發律師函索賠五十萬,嚇得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是薇薇連夜從外地趕回來,陪着笑臉去跟對方談判,最後只花了三萬塊就平息了這事!”
“要不是薇薇,你兒子早就被告上法庭,留下案底了!”
周圍的親戚們開始竊竊私語,看向舅舅一家的目光都帶上了異樣。
久不出聲的表弟放下酒杯,臉上帶着笑:“姐,之前那些陳年舊事就不提了,都是你自願幫我們的,又沒人逼你。現在說的是訴訟費的事。”
“當初你可是說好了免費幫我們打官司,這免費不就是不用我們出一分錢嗎。”
表弟指了賬單:“現在多出了這麼多錢,你不就得幫我們付了這筆錢!”
他頓了頓,眼神微眯:“難道連親戚的錢都要貪!”
一旁的親戚點着頭,七嘴八舌的附和。
表弟掏出手機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新號現在也有幾萬粉絲,你要是不給,我可就把今天這事發網上去。”
舅媽聞言,眼前一亮:“對!到時候讓大家評評理,看看你這個'金牌律師'是怎麼坑自家親戚的。”
“到時候名聲臭了,看以後誰還敢找你打官司!”
媽媽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張秀英,你心腸怎麼這麼歹毒!”
“爲了給你們打這個官司,薇薇忙到忘記吃飯,胃病犯了還強撐着出庭!”
她從包裏掏出一疊單據拍在桌上,聲音哽咽:“上個月十五號,她疼得直冒冷汗還堅持整理證據,最後是被助理送去急診的!!”
我低頭看着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內心一片悲涼。
想起兩個月前,他們跪在我辦公室哭訴家境艱難的畫面。
爲了盡快幫他們結案,我連續熬夜整理證據,好幾次胃病發作疼得直不起腰,卻還是強撐着出庭。
醫院的護士都認得我了,還勸我不要這麼拼命。
可現在,換來的竟是這樣的污蔑和算計。
4
我安撫住想要沖上前跟他們拼命的媽媽,轉向表弟一家,聲音冷得像冰:“這錢,我一分都不會給。有本事就發網上去!”
說着,我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拉着爸媽就要往外走。
可剛到門口,三個彪形大漢就堵住了去路。
表弟李傑惡狠狠地盯着我:“不給錢?那就別想出這個門!”
“李傑,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厲聲警告,“你這是非法拘禁,是犯法的!”
“犯法?我要回我自己應得的錢,怎麼就犯法了?”
表弟嗤笑一聲,上下打量着我。
“李薇,你以爲自己金牌律師很厲害嗎?”
“一個女孩子家,年紀輕輕就打贏這麼多官司,誰知道背後有什麼內幕?該不會是靠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吧?”
舅媽也陰陽怪氣地接話:“可不是嘛!上次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從一個當事人的酒店房間裏出來,深更半夜的,這要說沒點貓膩,誰信啊?"
"你、你們胡說八道!"媽媽氣得渾身發抖,"張秀英!你還要不要臉?爲了訛錢,連這種髒水都敢潑!”
“我女兒清清白白做人,兢兢業業工作,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環視四周,那些曾經受過我幫助的親戚們一個個低下頭,回避着我的目光。
這些年,我免費幫他們處理了多少法律糾紛。
可現在,在我最需要聲援的時候,他們卻選擇了沉默。
一股強烈的荒謬感和冰涼的怒意猛地沖上頭頂。
呵......
我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裏帶着無法言說的諷刺和心寒。
我拿出手機,當着他們的面,直接操作轉賬。
“叮”的一聲,轉賬成功的提示音在安靜的包廂裏格外清晰。
“五萬塊,是吧?”我抬起頭,目光掃過臉色各異的大舅媽和衆親戚,“錢,我轉了。”
我把手機屏幕亮給大舅媽看。
“現在,這筆賬兩清了。”
“爸,媽,我們走吧。”
我沒再回頭看他們一眼,攙着氣得發抖的父母,徑直離開了這個令人作嘔的“慶功宴”。
身後,大舅一家激動的大笑不止,周圍親戚也笑着恭喜。
那場鬧劇之後,我拉黑了大舅一家和那幾個幫腔親戚的聯系方式。
媽媽氣得病了一場,爸爸也唉聲嘆氣了好幾天。
我反而平靜了,用工作填滿所有時間,接連打贏了幾個商業大案,在業內的地位更加穩固。
那五萬塊,就像一盆冰水,澆醒了我對所謂“親情”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天下午,我剛結束一個跨國並購案的視頻會議,助理內線電話響了。
“張律師,前台說您舅舅和舅媽來了,說有急事一定要見您,攔都攔不住......”
我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文件。
“讓他們進來吧。”
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大舅和大舅媽幾乎是沖進來的。
“薇薇!這次你一定要救救你表弟啊!”
大舅媽撲到我的辦公桌前,聲音帶着哭腔。
“他跟人在酒吧打架,把人家頭打破了!現在人被拘留了,對方還要起訴索賠三十萬!這要是留下案底,他這輩子就毀了啊!”
大舅在一旁搓着手,滿臉哀求:“薇薇,你是刑事辯護的高手,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你認識人多,路子廣,快想想辦法先把人弄出來!”
“這個案子你一定得幫你表弟打,絕對不能留案底!”
我沒回答,慢條斯理地拉開抽屜,拿出電子計時器和收費標準單。
迎上他們的目光,臉上露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化微笑。
“作爲金牌律師,我的規矩,每小時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