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弟弟婚禮現場,我當着親戚的面遞上了房本。
婆婆諷刺道:“喲,真是我家的好兒媳,弟弟結婚給了一套房,合着用我兒子的錢給你娘家撐臉面!”
“我這輩子省吃儉用,盼個金鐲子盼了十幾年,你什麼時候往我跟前遞過?倒是對娘家掏心掏肺,拿我們老李家當冤大頭宰是不是?!”
我連忙解釋道:“媽,您誤會了,這房子是我爸媽走的時候留的,本來就是給弟弟的,跟建明的錢沒關系......”
婆婆直接掀翻了餐桌,大喊道:“什麼本來就是他的?!你帶着房本嫁到我們家這房子就是我們的。”
“這事跟我兒子商量了嗎?跟我這個當婆婆的吱聲了嗎?就這麼自作主張,你眼裏還有沒有長輩,有沒有這個家?!”
1.
“砰”的一聲巨響,婆婆把禮堂的玻璃桌子掀翻。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全聚了過來。
我心裏咯噔一下,剛把懷裏的萍萍摟緊,就見她指着我鼻子罵罵咧咧往台上沖:“你個攪家精,今天我非撕了你不可!”
台上弟弟明輝正給弟媳戴戒指,兩人手都僵在了半空。
“敢拿我的房子,我讓你結不成這個婚!”她撒開膀子就往上台上撲。
我連跑帶顛沖過去攔,“媽,我和你解釋過,這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明輝的......”話沒說完,她猛地一甩胳膊,我踉蹌着後退,後腰結結實實撞在桌角上。
月子病的老病根兒被撞了出來,我疼得眼前發黑,喘不上氣來。
親戚們全圍了過來,手機鏡頭咔嚓響,萍萍被這陣仗嚇得“哇”地哭了,伸手要我抱。
弟媳臉色慘白,她爸媽站在旁邊,臉黑得能滴出墨。
婆婆繼續尖叫着撒潑,台上的司儀被嚇得手足無措,連忙去攔住婆婆。
但婆婆中氣十足,司儀也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緊接着她沖着明輝就跑了過去。
眼看婆婆伸手要撕明輝的婚服,丈夫總算姍姍來遲,拽住她胳膊:“媽,今天是明輝大喜的日子,咱回家說!”
“回家?”婆婆嗓子尖利。“我不可能回家!”
“再說了我管他啥日子!我家的東西誰敢動!你的好媳婦給這小兔崽子了一套房子,還不算完還給他還隨1000塊,真是欺負到我頭上了!”
我扶着腰強撐着站起,氣得渾身發抖:“媽,明輝婚前特意帶弟媳上門送禮,還給萍萍包了兩千紅包,我這個親姐姐隨1000塊真心不多,您有什麼沖我來,咋就非要鬧翻我的弟弟的婚禮?”
婆婆還在梗着脖子胡攪蠻纏,唾沫星子噴的到處都是。
儀式徹底黃了,親戚們的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進耳朵。
丈夫硬架着撒潑咒罵的婆婆往外拖,喜宴草草收場。
明輝紅着眼圈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僵了。
我抱着哭啼的萍萍,望着狼藉的禮堂,後腰還在疼,心裏更是又酸又堵。
弟媳家的親戚圍過來,眼神裏全是指責。
“自家老人管不住,別耽誤別人家姑娘”
“這婚結得窩囊”,碎語像刀子似的刮在我臉上。
我扶着腰走到弟媳面前,聲音發顫:“對不起,都怪我沒攔住她。”
弟媳眼眶通紅,卻反過來拉我:“姐,不怪你。”
明輝紅着眼圈攥緊拳頭:“姐,這樣的日子你別熬了,離婚!”
弟媳也點頭:“姐,萍萍跟着這樣的家庭,將來也受委屈。”
我望着懷裏哭累睡去的女兒,心口像被巨石壓着。
丈夫送完婆婆,就沒有再回來。
弟弟和弟媳給我租了個酒店讓我先休息一下。
夜裏我摸着萍萍柔軟的頭發,眼淚打溼了枕巾。
離婚的念頭閃過無數次,可一想到孩子要在破碎的家庭長大,就狠不下心。
後腰的疼還在隱隱作祟。
我嘆口氣,把女兒摟得更緊爲了萍萍,再難我也要忍下去。
2.
第二天清晨,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得急促。
我剛“喂”了一聲,丈夫李建明的怒吼就劈頭蓋臉砸下來:“你怎麼當媽的?兒媳當不好,媽也做不好,居然帶着萍萍在外面過夜!趕緊給我回來!”
我握着手機的手冰涼,昨夜在酒店哄睡萍萍後,我盯着天花板坐到天亮,壓根沒想過他第一通電話不是關心,而是斥責。
剛進家門,就聽見客廳裏婆婆的哭鬧聲。
“我沒法在這兒待了,這日子沒法過!”她拍着大腿喊,看見我進來立刻住了嘴,扭頭對着李建明抹眼淚,“我不幫她看孩子了,我要回老家!”
我心裏一沉,我本來已經和小區附近的超市談好收銀的工作,就等着讓婆婆幫忙照看萍萍,我就去上班。
“媽,您別氣。”李建明連忙遞上水,轉頭瞪着我。
“聽見沒?媽身體不好,別指望她。”
我剛想解釋,婆婆就開了口,語氣尖酸:“一個月賺那幾千塊有什麼用?女人家,生兒子才是最大的價值。你現在啥也別幹,好好養身體,明年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這話像針一樣扎心,可李建明竟連連點頭:“媽說得對。我已經給您在酒店訂了套房,先住着清靜。”
看着他忙前忙後收拾婆婆的行李,我忽然覺得這個家格外陌生。
下午,明輝打來了電話。
“姐,我知道你難。”
“你聽我的,必須去上班,經濟獨立才有底氣。我把朋友開的托班電話發你了,你把萍萍送過去,你趕緊聯系。”
掛了電話,微信消息就彈了進來,附帶一句“托班費用我先幫你交了”。
我看着屏幕,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沒過幾天,明輝和弟媳辦完後續手續,要回大城市上班。
我去送他們時,穿的還是去年的舊大衣。
最後走的時候他遞給了我一個袋子,我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竟是那本房本。
明輝看見我愣住的樣子,嘆了口氣:“姐,我知道你舍不得離婚,是爲了萍萍。但這房子本來就是爸媽留給我的,你別因爲它跟李建明置氣。你過得好,比啥都重要。”
弟媳也在一旁補充道:“對的姐,我和明輝在大城市辛苦打拼幾年,這房子對我們也不算什麼。”
我攥着房本,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知道弟弟和弟媳只是在寬慰我,現在經濟下行,他們在大城市賺的多,花的也多,房子錢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能賺到。
當年爸媽走得突然,給我留了100萬當後路,給明輝留了這套房。
那時明輝還在上大學,房本就暫時放我這保管,說好他結婚時再給。
這100萬我沒和任何人提過,那是我最後的底氣。
送完明輝回家,我看着托班的聯系電話,手指懸在屏幕上遲遲沒按下去。
一邊是孩子期盼的眼神,一邊是壓抑的婚姻。
3.
隔天我帶着萍萍去托班實地考察,老師溫柔耐心。
萍萍也怯生生地拉着我的衣角說“想和小朋友玩”,我懸着的心總算放下大半。可剛推開門,家裏的景象讓我渾身血液都涼了。
我婚後攢錢買的梳妝台被掀翻,護膚品碎了一地。
衣櫃門敞開着,我的衣服被扔得滿床都是。
牆上的結婚照摔在客廳中央,玻璃碴子濺得到處都是,我的臉上赫然印着幾個黑色的腳印。
“難道進賊了?”我慌忙抱起嚇得躲在我身後的萍萍,手忙腳亂地摸手機想給李建明打電話。
屏幕剛亮起,一條視頻彈了出來。
點開一看,婆婆坐在河邊的石階上嚎啕大哭,幾個路人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她掙扎着要往水裏撲,嘴裏喊得撕心裂肺:“我沒法活了!被兒媳欺負死了!她就是個伏弟魔,拿我兒子的錢給她弟弟買房子,吃裏扒外的白眼狼啊!”
視頻裏還有人跟着起哄,問她要不要報警,她立刻哭得更凶,說“家醜不可外揚”,只盼着兒媳能“良心發現”。
不少人跟着她一起怒斥兒媳沒良心,欺負婆婆。
視頻還沒看完,門鎖“咔噠”一聲響。
李建明臉色鐵青地闖進來,公文包“啪”地砸在茶幾上,嚇得萍萍“哇”地哭出聲。
“我媽因爲你非要跳河!”他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我跟老板請假火急火燎趕過去,結果剛到就被老板罵得狗血淋頭,這個月獎金全沒了,你高興了?!”
他喘着粗氣,眼神裏全是怨毒,“非要把這個家作散,你才甘心是吧?”
我氣得渾身發抖,剛要開口解釋。
他卻猛地打斷我:“別狡辯!再說了,那房子本來就該是我們的!你不給你弟弟,他能怎樣?你是他唯一的親姐姐,他還能不認你不成?”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濺到我臉上,“最過分的是,你居然還給他隨1000塊禮金,你可真有錢!怎麼不見你給我媽買件像樣的衣服?”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混沌的思緒。
原來他和婆婆是一路人。
這幾天的冷暴力瞬間有了答案。
我早起給他做的粥,他嫌沒花樣,一句“不吃”就摔門而去。
萍萍追在他身後喊“爸爸抱抱”,他頭都不回。
我夜裏因爲月子病的腰疼得輾轉反側,忍不住輕哼了兩聲,他卻不耐煩地背過身,悶聲說“別吵了,我明天還要上班”,然後繼續呼呼大睡。
以前我總以爲他是“媽寶”,現在才明白,他的自私和冷漠,和婆婆如出一轍。我抱着哭個不停的萍萍,看着滿地狼藉,心裏最後一點對這個家的期盼,徹底碎了。
4.
接下來的幾天,李建明徹底和我冷戰,睡在客房不露面,連吃飯都避開我。
我反倒沉下心來,聯系托班敲定了入園時間,甚至開始悄悄收拾自己和萍萍的衣物。
這天我剛給萍萍洗完衣服晾好,門外就傳來“砰砰砰”的踹門聲,震得牆壁都在顫。
我慌忙擦手去開,不過晚了幾秒,門剛拉開一條縫,大姑姐李建蘭就像瘋牛似的撞進來,根本沒看我,抬腳就往我肚子上踹。
“嘶”我疼得倒抽冷氣,蜷縮在地上起不來,肚子裏翻江倒海。
“別在這兒裝死!”李建蘭叉着腰罵。
萍萍嚇得大哭,卻還是撲過來用小胳膊扶我:“媽媽,媽媽你起來......”
“滾開!”李建蘭甩了下袖子,“沒有我弟,你算個屁?你又算哪根蔥?無父無母的野丫頭,是我們李家收留你,你不感恩戴德,還敢偷我們家東西給你弟,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敢欺負我媽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今天你必須給我媽好好的跪下道歉!”
她拽着我的頭發就往門外拖,我頭皮發麻,死死抱着門框掙扎。
“走!跟我去醫院給我媽道歉!”萍萍哭着拽她的衣角,被她狠狠一推:“哭什麼哭?跟你那廢物媽一樣沒用!再哭我把你扔出去!”
我看着女兒嚇得慘白的臉,心像被揪着疼,卻被她拖拽着踉踉蹌蹌下了樓,一路推搡着往小區外的醫院走。
萍萍的腳步還不穩邊哭邊跟了上來。
剛到住院部走廊,就聽見婆婆中氣十足的“哎呦”聲。
病房門口圍了一圈親戚,看見我被拽進來,立刻炸開了鍋,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就是她欺負老人”
“看着就不是好東西”。
更有個遠房嬸子,故意往我腳邊吐了口唾沫。
婆婆一看見我,立刻捂胸躺倒:“別讓我看見她!看見她我心口就悶得慌!”
李建明就站在床邊,眼神冷漠地看着我,沒有一絲波瀾。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趕緊跪下給媽道歉!”
李建蘭用力一推我的膝蓋,我踉蹌了一下,卻死死撐着沒跪。
萍萍撲到我腿邊,哭着對婆婆磕頭:“奶奶,對不起,你別欺負媽媽了......”。
婆婆卻嫌惡地揮揮手,猛地把萍萍推倒在地:“滾開!長得跟你媽一個樣,賤貨胚子!”
萍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小嘴一癟,哭得快背過氣去。
我瞬間紅了眼,所有的隱忍和委屈都化作怒火,沖上去抱起女兒。
看着冷眼旁觀的李建明,我聲音發顫卻異常堅定:“李建明,她可是你女兒!”
“我知道你自私冷漠,卻沒想到你作爲一個父親連自己的親女兒都不愛,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說完我抱着萍萍就要離開。
李建明皺着眉:“你要是敢走,我們就離婚。”
“離婚?”我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
“可以啊,我答應你,現在就去辦!”
“離了我,你帶着孩子只能餓死!”李建明說到。
我抱着萍萍,抬手擦去眼淚,目光掃過滿屋子冷漠的臉。
“好啊!那咱們就等着看,看我和萍萍會不會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