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聖旨,分明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公主府的動靜,關鍵時刻出手保下白崇文!
抗旨不遵的念頭在鄭珺腦中一閃而過,隨即被她壓下。
哪怕她是備受寵愛的長公主,公然抗旨也是大忌,尤其還是在“邊關急報”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下。
“臣,領旨!”白崇文不等鄭珺發話,立刻高聲應道,試圖掙脫侍衛的控制。
鄭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她抬手示意侍衛放了白崇文,對陳公公淡淡道:“既然是父皇急召,本宮自然不能阻攔。畢嬤嬤,派人給他鬆綁。”
白崇文被鬆開,揉了揉被勒出紅痕的手腕,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袍,努力恢復往日儒雅重臣的風度,只是那微微顫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珺兒……”他下意識想對鄭珺說些什麼,或許是狡辯,或許是試圖緩和關系。
“白大人請吧,皇上還在宮裏等着呢。”鄭珺根本不給他開口狡辯的機會,語氣疏離冷漠,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白崇文噎了一下,知道此刻多說無益,只得對陳公公道:“有勞公公帶路。”
“白大人請。”陳公公側身。
看着白崇文隨着陳公公離去,背影甚至帶着一絲倉惶又僥幸的急切,鄭珺眸色深沉如夜。
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夜長夢多,必須盡快坐實他的罪名!
她轉身,看向身旁安安靜靜站着的女兒,心中立刻有了決斷。
“韻兒,”鄭珺拉起趙知韻的手,笑道,“隨母親進宮!”
“進宮?”趙知韻微微挑眉。
她在青樓長大,才學雖不輸大家閨秀,但宮中規矩,她不懂。
人嘛,對未知的一切,肯定有些擔心。
“不錯!”鄭珺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白崇文以爲躲過一時就能安然無恙?做夢!本宮要親自面見父皇,將白崇文和李毓華偷換孩子、企圖謀害本宮之事,原原本本奏明!我要爲你正名,讓你認祖歸宗,恢復你應有的身份和榮耀!”
她絕不會讓女兒的名字前冠上“白”姓
她的女兒,生來就是鄭家人,是皇室血脈,尊貴的郡主!
“你是我鄭珺的女兒,是皇室血脈,豈能容他人混淆、欺辱?今日,母親便要帶你,風風光光地認祖歸宗!”
趙知韻看着母親眼中的不容置疑,心中微動。
能名正言順擺脫“青樓女子”的過去,擁有更高的起點和更多的資源去獲取“喜愛值”,她自然不會拒絕。
趙知韻對鄭珺露出一抹乖巧又帶着依賴的笑容:“女兒都聽母親的。”
鄭珺見女兒如此乖巧懂事,心中更是柔軟與酸楚交織。她緊緊握住女兒的手,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吩咐道:“畢嬤嬤,派人備車!我們即刻入宮!”
公主府的車駕很快準備好,鄭珺帶着趙知韻,在一隊精銳侍衛的護衛下,朝着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馬車內,鄭珺面色沉凝,此番進宮,不僅是替女兒討回公道,更要好好試探試探皇後。
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退讓分毫!爲了她的韻兒,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韻兒,你可聽過皇後的傳聞?”鄭珺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柔聲問道。
“聽過一些。”趙知韻點了點頭。
她在天香樓當清倌人這一年來,認識不少達官貴胄,自然也聽過一些與皇後有關的話。
只不過,這些人敢往外說的,定然不是什麼秘密。
若敢非議皇後,那可是死罪。
“女兒聽人說,皇後年少時,是母親您的伴讀,與母親情同姐妹,後來入宮爲妃,生下太子,被冊封爲後,母儀天下。”趙知韻說道。
這就是嫁給閨蜜她爹的現實版!
說起來有點狗血。
但這在皇家,真算不得什麼。
皇帝選妃,年紀可以當女兒的,一抓一大把。
坐擁天下的帝王,選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伺候,在正常不過了。
不過,母親心中肯定是很膈應的。
小姐妹當了繼母,換誰都膈應。
“她比我小兩歲,是齊家嫡幼女,齊家乃我大康王朝有名的世家,年少時,我們在一場宮宴上認識,我見她率真可愛,爲人爽朗,便選她做了伴讀,她在宮中陪伴我五年,我們無話不說,情同姐妹……”
鄭珺講起了過往的事。
她要讓女兒做到心中有數,免得被皇後給騙了。
“再後來,我嫁給了白崇文,而她……本有婚約在身,卻爬上了父皇的龍床。”鄭珺說到此,嗤笑一聲:“世人皆以爲,是父皇喝醉了,輕薄了她,就連父皇也這麼認爲,所以要對她負責,但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韻兒。”鄭珺緊握女兒的手:“就連我從前,也被她騙了,齊婉怡此人心機深沉,慣會裝模作樣、挑撥離間,以後不管她同你說了什麼,千萬別信。”
“是。”趙知韻連忙頷首。
“你外祖父這些年被她哄得找不到北,對其百依百順,做了不少荒唐事,雖算不得昏君,卻也不是明君了。這個女人,想借機執掌江山社稷,偏偏你外祖父在這件事上,不肯如她的願,一心想讓我輔佐太子,於皇後來說,我只是塊攔路石,這些年她排除異己,在宮中獨大,如今的我,便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鄭珺聲音發冷。
前世,她被白崇文父女下毒,或許就是皇後授意的。
“女兒明白了,定不會讓她離間我們母女。”趙知韻說道。
鄭珺聞言頷首:“說起來,你母親我雖是尊貴無比的長公主,卻識人不清,這輩子不僅在白崇文身上栽了跟頭,還在皇後面前吃了大虧,他們與於來說,曾是我最信任之人,卻一個個在背後捅刀子,騙我、害我。若我查出當年你被換之事和皇後有關,定會讓她付出代價,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母親別急,咱們慢慢查。”趙知韻見她神情激動,連忙哄勸道。
“好,母親聽韻兒的。”鄭珺身上的冷冽氣息瞬間消散,臉上露出了笑容。
……
公主府的馬車在夜色中疾馳,暢通無阻地駛入宮門,直至內宮門前才停下。
鄭珺拉着趙知韻的手,步履匆匆,徑直朝着皇帝的寢宮——太乾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