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姣在幹渴和頭痛中醒來。
她費力地睜開眼,看着熟悉的繡花帳頂映入眼簾,耳邊傳來大廳中的對話。
“這天都快黑了,車子什麼時候來啊?”
這是她的繼母沈素月,曾是照顧母親的住家護士,靠爬床在母親死後成了自己的繼母。
“急什麼?說好七點,總會來的。”
這聲音一聽就是她的父親林緒瞿。
他幼時靠父母,父亡靠兄長,兄死靠妻子,妻亡靠賣女,賣女不成就賣家產跑路。
“那……大小姐真的不帶了?她要是醒來鬧起來……”
林緒瞿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你以爲我不想帶?那可是我親生女兒!但她發燒成這樣,咱們一路南下好幾天還得避着人,帶上也是耽誤病情!”
他頓了頓,聲音似乎堅定了些,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行了,我已經托人找了徐媽,她應該馬上就來了。有徐媽照顧,餓不死她。白家留下的那些東西,也夠她生活了。”
林姣還想細聽。
下一秒,兩段記憶狠狠撞進腦海。
有屬於她的,那個剛滿十七歲,被父親使計在退燒藥中添加了安眠藥致死的林家大小姐的記憶。
更有另一段……光怪陸離,讓她心悸不已的記憶。
她仿佛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盡了自己死後的一切。
在她死後不久,父親也帶着家產離開了這裏。
不久後,一個穿着舊棉襖,畏畏縮縮的中年婦人,帶着一個瘦骨嶙峋,眼神卻格外老成世故的五歲小女孩踏入了這座老宅。
那是曾經在林家幫傭過的徐媽和她的女兒,徐靜知。
徐靜知一進門就目標明確,直奔林姣的房間。
對床上已經僵硬的屍體沒有絲毫畏懼,眼中只有一種果真如此的篤定。
她一把擼下了林姣腕子上那只溫潤的白色玉鐲戴在手上,滿眼驚喜地欣賞着。
徐靜知的手指恰好有一道新鮮的傷痕,血液沾染玉鐲的瞬間,異象發生。
那玉鐲竟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她的手腕,留下一個淡淡的白色印記。
下一秒,徐靜知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緊接着,林姣看到徐靜知如同開了天眼一般。
在這座老宅裏東敲西打,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連林緒瞿可能都忘了的,林家祖輩藏匿在地板下、夾牆中的小黃魚、古玩玉器,甚至還有幾幅價值連城的古畫。
她指揮着徐媽,將這些東西盡數掏空,打包帶走,只留下一個真正家徒四壁的空殼子。
又去林姣的外祖家白家,將她的嫁妝和白家家產也悉數帶走。
而後,林姣的靈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被迫跟在徐靜知身邊,看盡了她的一生。
看徐靜知如何說服徐媽在城裏參加招工考試,成功當上了工人;
看她如何憑借仿佛先知一樣的能力,吸引了大院裏的高幹子弟,周旋於各色人物之間;
看她如何利用那個神奇的空間和林家的財富作爲啓動資金,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乘風而起,成爲商界赫赫有名的女企業家,愛情事業雙豐收,風光無限!
而自己呢?
自己在徐靜知波瀾壯闊的人生故事裏,甚至連個惡毒女配都算不上。
書裏關於她的描寫,只有寥寥幾句。
概括起來就是,病弱、被父遺棄、早早病逝。
存在的唯一價值,似乎就是爲真正的女主角徐靜知送上開啓輝煌人生的關鍵金手指。
徹頭徹尾的炮灰!
原來,她短暫的一生,竟是爲他人做嫁衣的笑話。
憑什麼?!
憑什麼她林姣就要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憑什麼白家積攢的財富,母親爲她準備的嫁妝要便宜了外人?
憑什麼她爹和那個小老婆就能卷款跑路,逍遙法外?
不!
她不甘心!
既然老天爺讓她重活這一遭,讓她帶着未來的記憶醒來。
那這一切,就絕不能再按照既定的軌跡運行!
金手指是她的。
林、白兩家的財富,也絕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對渣爹賤女,更輪不到徐靜知來撿漏。
她抬起顫抖的手,目光落在腕間那只白色玉鐲上。
這是母親留給她的舊物。
就是它!
記憶中,徐靜知是靠着血液意外激活了它。
時間緊迫!
父親和沈素月隨時可能出發,徐靜知母女也可能提前到來。
林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她環顧四周,視線落在梳妝台上。
她忍着眩暈,踉蹌下床,撲到梳妝台前。
拉開抽屜,裏面有一些母親留下的不值錢舊首飾,還有一把小巧鋒利的拆信刀。
沒有猶豫,她拿起拆信刀,在自己左手食指上狠狠一劃!
殷紅的血珠瞬間沁出,匯聚到一起。
她將鮮血,鄭重地塗抹在那只白色玉鐲之上。
一秒,兩秒……
就在她心生絕望,以爲劇情不可逆轉之時,異變陡生!
那玉鐲仿佛活了過來,溫潤的白色光澤微微一閃。
指尖的鮮血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吸收殆盡。
緊接着,一股溫和的氣息瞬間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原本高燒帶來的燥熱和疼痛,迅速消退。
頭腦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身體的虛弱感也減輕了大半。
同時,一個長、寬、高各約百米的虛無空間,清晰地浮現在她的感知中。
她立刻將母親留下的幾件舊首飾和拆信刀收入空間。
走到窗邊,掀起一角窗簾,確定外面沒人。
她不再猶豫,拖過一把椅子墊腳,利落地翻出窗外,落在後院鬆軟的泥地上。
經過花園,將幾十塊墊花壇的青磚收入空間。
然後,她熟門熟路地沿着保姆專用的小樓梯,悄無聲息地潛上了二樓,完美避開了一樓大廳。
二樓走廊空曠安靜,書房的門虛掩着。
林姣輕輕推開,看到三個碩大的棕色皮箱,並排放在房間中央的地毯上,顯得沉甸甸的。
這就是林緒瞿變賣了大半家產,準備帶去國外揮霍的全部資本。
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料,林緒瞿依然擺着少爺派頭,等着傭人來搬行李。
皮箱左右兩側是皮帶插扣,下面連着兩個搭扣鎖。
林姣上前,熟練地解開皮帶,扳開搭扣。
這兩種鎖對她而言形同虛設。
麻煩的是箱子中間那個嵌入式的鎖孔,小巧精致,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鑰匙肯定在林緒瞿或者沈素月身上。
硬來不行,會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