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行敢讓她試,敢讓她言丹姝試。
他不知道後果嗎?
他只是不在意。
或者,他會不會還有所期待?
言丹姝鼻子一酸,馬上吸口氣,強壓了一下,
“你什麼時候丟的?丟哪兒去了?”
“下午就丟出去了,就丟門口了。”
甘梨梨不耐煩地揮揮手,“不過它跑哪兒去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我姐的,要是被車軋死了、被狗咬死了,還能去陪她!”
“你怎麼不去陪?”
言丹姝狠狠拋出一句,轉身拎起地上的四件套,快步走出了家門。
夜色濃重,小區路燈昏暗。
言丹姝將床上用品塞上車,打開手機電筒,在小區綠化帶、車底、牆角,仔仔細細地尋找。
夜風吹得她發絲飛舞,身上單薄的衣服抵擋不住寒意,
她沒有像那些真正丟貓丟狗的主人一樣焦急地扯着嗓子喊,她只眼神冷靜地掃着,更像是在應付工作,並不怎麼在意。
甚至,有好幾次,她都在心裏對自己說:
“找完這一片,找不到就算了。”
“反正也不是我的貓,她親妹妹都不管,我幹嘛要管?”
“我自己都一團糟了,幹嘛還要去顧一只貓……”
但每一次,當她決定放棄時,腳步又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邁向下一個可能藏身的角落,手電筒的光柱也依然執拗地在黑暗中探索。
不知找了多久,腿腳都有些發酸了,她還在一遍遍跟自己說“最後一次”,
“喵嗚——”熟悉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言丹姝猛地回頭,光柱掃過去。
果然,胖橘那圓滾滾的身影就蹲在不遠處的冬青叢旁,琥珀色的眼睛在燈光下反射着微光,安靜地看着她。
一股莫名的火氣瞬間涌上心頭。
言丹姝幾步走過去,假裝要踢它:
“你還知道回來?!你走啊!繼續跑啊!又不是我的貓,我幹嘛找你,幹嘛養你?!”
她擼起袖子,把起了紅疹的小臂伸到貓眼前,
“我過敏你知道不知道?我養你可能會死你知道不知道?你還回來幹什麼?!”
胖橘看着她激動的樣子,歪歪頭,像是聽懂了,低低地“喵嗚”了一聲,竟真的轉過身,尾巴耷拉下來,作勢要走。
“你給我回來!”言丹姝一下子慌了,急忙喊,“誰讓你走了?!”甚至還帶出了哭腔。
“我都已經……已經克服好了!你現在要跑?我白克服了嗎?!你給我回來!”
胖橘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言丹姝看着它那圓溜溜的眼睛,那份委屈,落寞離開,像極了自己,心一下子軟成了泥。
她蹲下來,朝它招招手,軟乎乎道歉:“對不起……回來。”
胖橘遲疑了一下,邁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回來,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褲腳。
這一刻,所有強撐的冷靜都土崩瓦解。
言丹姝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猛地涌出來。
她一把抱起沉甸甸的胖橘,顧不得會不會死人的過敏,把臉埋進它毛茸茸的後背裏,嗚嗚地哭起來,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小混蛋……剛是不是跟我玩欲擒故縱一套呢?賊心眼子,小心我給你減肥!”
她哭了很久,也胡扯了很久,仿佛要將這些天積攢的所有委屈、憤怒、傷心和無力都說給這只貓聽。
胖橘安靜地待在她懷裏,偶爾舔舔她的手背。
哭夠了,言丹姝吸吸鼻子,用袖子胡亂抹掉眼淚,抱着胖橘走向車子。
她把胖橘放進副駕駛,綁好安全帶,掐人家腮幫子,再點了點它的鼻子,啞嗓子警告:“你老實點,別抓座椅,我只有使用權,所有權在公司那!”
“喵嗚。”
一路平穩,胖橘老實得好像一位沉思的智者。
“誒,看你這麼穩,給你起個名,叫‘老狗’如何?穩如老狗!”
胖橘瞟了她一眼,沒“喵嗚”,言丹姝擅自決定,就這樣了。
回到華庭雅墅。
開門進去,她把“老狗”放在通往二樓的樓梯拐角邊,蹲下來認真跟它說:
“看清楚,這裏不是咱家,你千萬要老實,不能抓家具,不能搞破壞,聽到沒有?”
“喵。”
“我上樓把床鋪好,然後就帶你走,你乖乖等着。”
“喵。”
言丹姝拍拍它的腦袋,扛着四件套上了樓。
進入主臥,左手上纏着紗布,拆包裝,鋪床單,套被套,抖平枕套,她還是費了點勁。
當一切整理妥當,已經快要虛脫。
順着床沿坐下,看着這張和家裏一模一樣的大床,有些恍惚了,下意識就靠在了床頭上,和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
房間裏寂靜無聲,窗外隱約的路燈光線透進來,沒有那棵老香樟樹。
沒有老香樟樹又怎麼了?
她不想回“家”了,一點也不想。
拿出手機,再次瀏覽起了租房信息。
現在薪資漲了,很多昨天不敢看的數字也可以納入選擇範圍了,她要盡快搬出去。
只是今晚……
她的目光從手機屏幕,緩緩移到身下這張新鋪的床上,
反正……小鄺總明天才到。
放肆!!無恥!!
她自己在腦海裏大喊,還跟燒了屁股似的,“噌”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別人的房子,別人的床,還是個男人!
羞恥!
她一秒不敢多逗留,生怕回憶起自己方才那“寄生蟲”一樣的貪念,蹭蹭蹭出了房間,關門,下樓。
剛走到樓梯拐角,視線一動,一樓角落,原本安置“老狗”的地方,一個黑黢黢的人影蹲在那裏。
“啊——!”她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黑影也被她這聲尖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
“你是誰?!”言丹姝強自鎮定,一邊質問,一邊伸手去摸包,那裏面有防狼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