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野正色:“幾個人?”
“壞事就在這裏,八個人!”周時昱越想越氣:“他媽一天天淨找事,這不是趕着去投胎嘛!”
賠錢倒還是小事。
不過幾個民工,一個人幾十萬就打發了,就算是死了,兩三百萬賠給家屬,也能了事。
真正麻煩的是社會輿論,一下子八個人出了事兒,再被媒體添油加醋的一報道,一方面是要花足了大力氣去平息輿論風波,還要疏通關系去解決監管部門的追責,後續樓盤價格也會受到波及。
陸遲野微微蹙眉:“趁着現在手術結果還沒出來,先打個電話叫學風過來。”
沈學風身份擺在那,讓他帶點人過來先把場面控制住,別讓媒體抓了機會亂寫報道。
“我已經給他說了,他一會兒就到。”
周時昱說着,看到坐在沙發上已經雙眼微闔的林忱,“陸哥,你們怎麼大晚上來醫院?”
陸遲野簡單解釋了一句:“林忱過敏了。”
周時昱目光在林忱那張過於嫣紅到有些奇怪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她臉上還有被掐得沒有完全消退的指痕。
一眼就能看出發生了什麼。
他收回目光:“陸哥,你帶嫂子先回吧。我等學風過來,我在這也是等搶救結果,沒什麼能做的。”
這種事情,賠錢是肯定的了。
周時昱不怕賠這幾個小錢,擔心的是輿論。只要能控住輿論,一切都好弄。
“有情況隨時聯系。”陸遲野應了一聲。
抱上已經睡着的林忱,離開醫院。
翌日。
陸遲野醒來的時候,床邊那塊溫香軟玉已經空了,被子都涼了。
外頭電視放着新聞的聲音。
陸遲野走出臥室,就看到林忱窩在沙發中間看着電視發呆,懷裏面抱着2kg裝的哈根達斯,絲絲冒着白氣。
陸遲野三兩步走過去,從她懷裏把冰激凌奪走:“大清早吃這個?”陸遲野皺眉。
他轉身進廚房拿了酒釀和雞蛋。
陸遲野在廚房裏面忙活,一面聽着新聞裏的報道。
“今日凌晨,南湖新區某建築工地發生一起安全事故,八名工人進入未竣工樓體後墜落受傷,造成七死一傷。據傷者工友聲稱:由於工期將近,工頭要求趕工,命工人連夜施工,且安全防護措施不到位,導致事故發生。更多具體情況,本台將持續關注並報道。”
陸遲野端着煮好的紅糖酒釀雞蛋出來的時候,聽到林忱冷冷說了一聲:“草菅人命。”
陸遲野把碗放在餐桌上,“來吃早餐。”
林忱聞到酒釀雞蛋甜膩的香味,肚子合時宜的叫了一聲。
她走到餐桌邊坐下,小口喝着酒釀。
陸遲野煮了雞蛋,還做了土豆餅和三明治。他吃三明治和咖啡。陸遲野在國外呆的時間久,比起中餐更習慣吃西餐。
他西餐做的很好,味道堪比米其林餐廳。尤其西班牙菜,只要他下廚,林忱每次都賞光多吃幾口。
中餐就要差一些了,十頓飯中有九頓離不開雞蛋,離了雞蛋他就不會做中餐了。
陸遲野瞥了一眼電視畫面,“趕工這種事情是難免的,現在做生意的,但凡要下個廠,有幾家是不趕工的,不到工期緊張那一步,都沒幾個是能按時完成的。”
林忱擺下勺子:“工期緊是因爲前期就沒有留足夠施工的時間,沒有合理的規劃,不足數量的工人,缺失的安全意識。這些明明都是可預見的風險,一直靠着僥幸到了現在,發生了事故就用‘趕工’輕描淡寫帶過?”
“惡劣的從來不是事故本身,而是根本沒有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第一位的態度。區區幾條人命,在賣房的高額利潤面前算得了什麼?”
陸遲野在林忱這裏本就沒多少的好感度,就是被他玩錢弄權給敗光的。林忱一個教授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者,對陸遲野這個萬惡的資本家早就恨之入骨。
他這會兒說的話聽起來全是對資產階級的維護,也難怪林忱會炸毛。
陸遲野往林忱盤子裏放了塊土豆餅:“我沒覺得這件事是對的,事情弄成這樣,肯定得要追責下去,這要是我家的盤子,我肯定不會輕縱了這群兔崽子。”
陸遲野說這話的時候,林忱抬頭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劃過一抹恰如凜冬的孤寒,冷得讓人心悸。
只是下一瞬,被敲門聲打破。
沈學風來了。
“老陸,周家這次惹的事大了,你幫着出個主意。”他說完,才注意到飯廳裏還坐着個林忱。
身形一頓,笑着點了下頭:“嫂子也在啊。”
林忱淡淡斂下眸子,自顧吃着雞蛋,沒有應答他這句話。
“先進來。”陸遲野領着沈學風坐到客廳說話。
林忱對沈學風的態度,陸遲野覺得挺好。
他一晚上沒想通林忱怎就去找沈學風喝了杯酒,真怕林忱是看上他了。女人不都喜歡肌肉男嘛,沈學風刑警出身,一身腱子肉,陸遲野是沒看出什麼美感。
他就怕林忱喜歡狂野這一卦的。
陸遲野給沈學風拿了瓶礦泉水:“怎麼個事?”
“東晟集團新開的樓盤,死了幾個民工,這事情你知道吧。”
陸遲野點點頭。
沈學風道:“要說也是點背,那幾個人在樓體內施工,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有根梁柱倒下來,地板給砸了個大洞出來,這幾個人都掉下去了,高空墜落這才出的事故。”
陸遲野皺了眉。
這和昨晚他了解到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他先前還以爲是趕工,從樓梯外的手腳架上掉下去的。
居然是樓內!
“他這樓的質量挺成問題啊。”陸遲野想點支煙,都拿出來了,想到林忱還在家,又放了回去。
“他們內部已經在調查了。”沈學風壓低聲音,“這事兒現在還壓着,往外報道的都是安全設施不到位,從樓體外掉下去的。”
“樓內那麼大個洞也是能壓得住的?再說,他這樓就算建成,也是危樓,還能往外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