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
【宿主生命值僅剩1小時59分。】
【若無法在倒計時結束前接觸目標人物,將被即刻抹殺!】
尖銳的機械音一下又一下鋸着蘇晚的大腦皮層。
痛,撕心裂肺的痛。
蘇晚猛地睜開眼,入目是一片渾濁昏暗的車廂頂棚,鼻尖充斥着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
廉價的煙草味,發酵的汗臭味,還有積攢了數日的腳臭味。
這是哪裏?
她明明記得自己在三甲醫院連續上了三個大夜班,剛在休息室趴下,怎麼一睜眼就到了這種地方?
四肢百骸傳來劇烈的酸痛感,心髒像是被人死死捏住,每一次跳動都伴隨着窒息般的抽痛。
【檢測到宿主蘇醒,劇情傳輸中斷。】
【當前環境:1978年,開往西北邊陲的綠皮火車。】
【身份:江南蘇家不受寵的女兒,蘇晚。】
【任務目標:西北軍區邊防團團長,陸野。】
系統的聲音冰冷無情。
蘇晚還沒來得及消化穿越的事實,視網膜右下角那個鮮紅的倒計時就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1:58:32。
數字在瘋狂跳動,每減少一秒,她心口的絞痛就加劇一分。
這是地獄開局嗎?原主這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長途跋涉加上嚴重的低血糖和高原反應,這根本就是瀕死狀態!
“讓一讓!別擋道!”
一個提着編織袋的大嬸粗暴地擠過過道,巨大的包裹狠狠撞在蘇晚瘦弱的肩膀上。
蘇晚悶哼一聲,整個人像片枯葉般倒向布滿油污的小桌板。
“嬌氣什麼?撞一下能死啊?”
大嬸翻了個白眼,嘴裏罵罵咧咧地擠走了。
蘇晚死死咬着蒼白的嘴唇,冷汗順着額角滑落,浸溼了鬢邊枯黃的發絲。
她現在連罵回去的力氣都沒有。
系統面板再次閃爍紅光,一張雷達地圖在她眼前展開,一個閃爍着金光的紅點出現在地圖邊緣。
【目標人物陸野已鎖定。】
【位置:前方站台吉普車旁。】
【距離:200米。】
【備注:他是你唯一的續命血包,觸碰即生效。】
唯一的藥。
蘇晚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間迸發出一絲求生的光亮。
活下去。
她必須活下去!
不管那個陸野是圓是扁,哪怕是頭野豬,爲了這條命,她也要沖上去抱住啃兩口!
“況且況且——”
列車開始減速,刺耳的刹車聲劃破了車廂內的嘈雜。
窗外是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西北的冬天,冷得透入骨髓。
蘇晚透過結滿冰霜的車窗玻璃向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哪怕隔着風雪和涌動的人潮,他也耀眼得讓人無法忽視。
一身筆挺的軍綠色大衣,身姿挺拔如蒼鬆勁柏。
他就站在那裏,周圍三米之內仿佛形成了真空地帶,路人下意識地繞道而行,不敢靠近分毫。
那個氣場,太冷了,像是剛從修羅場裏走出來的煞神。
僅僅是一個側臉,就能看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冷硬,鋒利,帶着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肅殺之氣。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心動,是被嚇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活閻王”?
這就是她那個從未謀面、據說因爲殺氣太重嚇跑了三個相親對象的便宜老公?
這哪裏是血包,這分明是一塊移動的萬年玄冰!
【警報!生命值跌破1小時警戒線!】
【宿主身體機能正在極速衰竭!】
系統無情地催命。
蘇晚感覺眼前的景象開始出現重影,手腳冰涼得失去了知覺。
不行,不能死在這裏。
車門譁啦一聲被列車員拉開,寒風夾雜着雪花瞬間灌入車廂,擁擠的人群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往外涌。
蘇晚沒有拿行李,原主那個破舊的網兜裏只有兩件打補丁的舊衣服,丟了也不可惜。
她深吸一口氣,利用疼痛刺激神經保持最後的清醒,推開擋在面前的壯漢。
“借過……咳咳……借過!”
聲音細若遊絲,瞬間被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
沒有人給她讓路。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每個人都只顧着自己。
蘇晚感覺肺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視線中的那個金色光點成了她唯一的燈塔。
10分鍾。
系統倒計時變成了刺眼的血紅色。
如果不接觸,她就會死。
哪怕她是穿越者,也得死得透透的。
蘇晚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
她死死盯着那個綠色的背影,跌跌撞撞地擠下了車廂旋梯。
腳剛踩到雪地,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站台上的風更大了,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陸野正在聽警衛員匯報工作。
男人劍眉微蹙,神色有些不耐,周圍有幾個穿着文工團制服的女兵在偷偷看他。
竊竊私語,滿臉羞紅,卻又懾於他的威壓不敢上前。
“團長,嫂子坐的那趟車好像到了。”
警衛員小張指了指身後的人流。
陸野還沒來得及回頭,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驟然襲來。
這是他在戰場上練就的直覺。
有人靠近!速度很快!
陸野身體肌肉瞬間緊繃,剛要轉身做出防御姿態,一道纖細瘦弱的身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在周圍人群的驚呼聲中,直直地朝他撞了過來!不管不顧,仿佛他是這冰天雪地裏唯一的救贖。
蘇晚此時視線已經完全模糊了,她只看到了一抹軍綠色。
那是生的希望。
她拼盡這輩子最後的一絲力氣,越過警戒線,張開雙臂,像一顆發射的小炮彈,帶着決絕的氣勢,狠狠地撞進了那個堅硬如鐵的懷抱。
砰!
一聲悶響,世界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