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要不……我們再考慮一下?這家醫院的進口心髒瓣膜太貴了,要三百萬。我托人問了,國產的瓣膜只要五十萬,效果差不多的。”周誠抓住我的手,眼神閃躲,語氣裏滿是商量。我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無法呼吸。“周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囡囡才五歲!醫生說了,國產瓣膜的排異反應風險高,而且最多只能用十年!你讓她十幾歲的時候再上一次手術台,再受一次開胸的罪嗎?”我的聲音因爲憤怒而顫抖。他卻避開我的目光,低聲嘟囔:“不一定會有排異反應嘛,而且十年後的技術肯定更發達了……”我的心一寸寸冷下去。爲了給女兒做手術,我賣掉了公司股份,沒日沒夜地接項目,終於湊齊了這筆救命錢。可我女兒的親生父親,現在卻爲了省錢,想用她的生命去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周誠,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甩開他的手,聲音冷得像冰,“這筆錢,我早就準備好了,一分都不會少。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我的質問像一記重錘,敲在他心虛的防線上。
周誠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更加慌亂,“我……我沒猶豫什麼,我只是覺得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我也是爲了囡囡好,爲了我們這個家好,省下兩百多萬,以後囡囡的生活也能更有保障……”
“保障?”我氣得笑出了聲,“命都沒了,談什麼保障?周誠,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可笑?”
我們之間的氣氛降至冰點。
護士恰好過來催促:“林女士,手術同意書需要家屬盡快籤字,我們好安排手術時間。”
我深吸一口氣,從護士手中接過筆,看也不看周誠一眼,直接在家屬欄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錢我會立刻交齊,請務必給囡囡用最好的方案,拜托了。”我把單子遞回給護士,語氣無比堅定。
周誠站在一旁,嘴唇囁嚅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張我曾經覺得無比英俊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我不懂的心虛和算計。
從繳費處出來,我沒有理會跟在身後的周誠,徑直走向銀行。
不知道爲什麼,他今天的反常舉動,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讓我坐立難安。
那三百萬的手術費,是我一個月前就轉入我們夫妻共同賬戶的,專門用來給囡囡做手術。我當時想着,夫妻一體,錢放在誰的名下都一樣。
可現在,我無比後悔這個決定。
我將銀行卡插入ATM機,輸入密碼,當屏幕上顯示的餘額跳出來時,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餘額:356.78元。
三百萬,蒸發了。
我像被雷劈中一樣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我顫抖着手,又反復查詢了幾遍,可那串冰冷的數字,像是在無情地嘲笑着我的天真。
錢沒了。
囡囡的救命錢,沒了。
我瘋了一樣沖出銀行,一把揪住等在外面的周誠的衣領,雙目赤紅地嘶吼:“錢呢?卡裏的三百萬呢?”
周誠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眼神飄忽不定,“什麼錢?我……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拙劣的演技,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焚燒殆盡,“周誠!那是囡囡的救命錢!你把錢弄到哪裏去了?”
我的聲音淒厲,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周誠臉上掛不住,拉着我往角落裏躲,一邊壓低聲音安撫我:“你小聲點!是不是你看錯了?或者……被盜刷了?我們趕緊報警!”
他一邊說着,一邊掏出手機,作勢要撥打110。
我一把搶過他的手機,直接點開了銀行APP。
我的手在抖,幾乎點不準屏幕。當轉賬記錄加載出來的那一刻,我看到了。
就在昨天晚上,一筆三百萬的巨款,被一次性轉了出去。
收款人的名字,是一個陌生的兩個字——白月。
我死死地盯着那個名字,一遍遍地在腦海裏搜索,我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
“白月是誰?”我抬起頭,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周誠,你告訴我,白月到底是誰?你爲什麼要把囡囡的救命錢轉給她?”
周誠的臉色在看到那個名字的瞬間,徹底失去了血色。
他張了張嘴,喉結滾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種被戳穿謊言的極致慌亂和恐懼,在他臉上一覽無餘。
我什麼都明白了。
沒有盜刷,沒有意外,就是我面前這個男人,我同床共枕了六年的丈夫,在女兒等着救命錢做手術的前一天,親手將這筆錢,轉給了一個叫“白月”的女人。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我鬆開了他,身體晃了晃,靠着冰冷的牆壁才勉強站穩。
我看着他,這個我愛了多年、爲他生兒育女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周誠,”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給你一個小時,把錢拿回來。否則,我們就不是去醫院,而是去警察局。”
說完,我轉身就走,沒有再看他一眼。
我怕再多看一眼,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當街殺了他。
我沒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下。我需要冷靜,需要思考。
周誠的背叛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捅得我鮮血淋漓,但現在不是沉溺於痛苦的時候。囡囡的手術迫在眉睫,我必須把錢拿回來。
這個叫“白月”的女人,到底是誰?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開手機,在搜索框裏輸入了“白月”兩個字,後面跟上了周誠的個人信息。
很快,一條陳舊的大學校友論壇帖子跳了出來。
帖子的標題是:《祝計算機系男神周誠與外語系女神白月,百年好合!》
下面配着一張照片。
照片裏,年輕的周誠笑得一臉燦爛,他身邊站着一個巧笑嫣然的女孩,眉眼彎彎,正是照片的標題——白月。
他們穿着情侶裝,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原來,是前女友。
我盯着那張照片,心髒的刺痛感又加重了幾分。
我跟周誠是相親認識的。他溫文爾雅,對我體貼備至,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我以爲我們是天作之合,卻從不知道,在他心底,還藏着這樣一位“白月光”。
他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個名字。
我繼續往下翻,更多的信息被我一點點挖了出來。
白月,周誠的大學初戀,兩人愛得轟轟烈烈,是當年校園裏的風雲情侶。畢業後,白月嫌棄周誠家境普通,選擇嫁給了一個富二代,遠走他鄉。
周誠爲此消沉了很久,直到後來遇到了我。
我一直以爲,我是治愈他情傷的那個人。
現在看來,我不過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一個……可笑的替代品。
而現在,這位遠嫁的白月光,回來了。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一個以“白月”名字注冊的社交賬號被我找到。
賬號是私密狀態,但頭像,是一個女人的側臉,在醫院的病床上,臉色蒼白,看起來楚楚可憐。
最新一條動態是昨天發布的,只有簡短的幾個字:好累,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定位顯示:市第一人民醫院。
我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這就是周誠說的“效果差不多”的理由?
因爲他的白月光生病了,所以他就要把我們女兒的救命錢,拿去救另一個女人?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女兒的健康和未來?
荒唐!可笑!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周誠。
我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猶豫了幾秒,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晚晚,你聽我解釋!”電話那頭,周誠的聲音帶着哭腔,充滿了悔恨和急切,“錢……錢我馬上就想辦法還給你!你別生氣,千萬別報警!”
“解釋?”我冷笑一聲,“好啊,我聽你解釋。白月是誰?那三百萬,是不是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