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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趔趄地後退半步,嘴唇顫抖,直播間裏的網友,頓時不滿意了。
【讓我康康自私姐拿了個什麼破爛,把強哥嚇成這樣?】
【她不會找情夫抓了強哥的家人,做要挾吧?】
【強哥別慌,我們都站你這邊!】
看着彈幕裏一條條惡意的揣測,我將盒子中,刻着平安二字的銀鎖,拿出來對準鏡頭。
“張強!”我的聲音很輕,眼眶滾燙。
“半年前那場山洪,我的未婚夫和他的十一位戰友......一個都沒回來!”
“追悼會上,你們全村人捧着這枚鎖到我們面前,說十二家的老小,今後就是你們全村的責任。這枚鎖在,承諾就在。”
“現在......我的孩子,也是那十二分之一啊。這就是你們......許給英雄的平安嗎?”
我的手指緊緊攥着那枚銀鎖,彈幕一片凝滯。
直播間像被按了暫停鍵,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污言碎語,惡意打壓,仿佛從來沒有過一般。
我垂下眼,並未理會,只靜靜地從桌上拿起一疊文件,將它們對準了鏡頭。
“村裏遭了山洪,你們的家沒了,我們的頂梁柱......也沒了。”
我竭力克制住情緒,繼續說:“我們這十二家,雖沒了丈夫,沒了兒子,可平安村是他們在最後一刻,都在用盡全力托到岸上的村子,我們怎麼能......再讓它敗下去?”
“於是,王排長的母親,七十多歲了,拄着拐杖一趟趟去縣裏,求來了修路的批文。”
“李班長的姐姐,辭了城裏的工作,回來手把手教大夥兒搞電商。”
“陳工的愛人,把自己研究所裏的新品種,全部帶回這裏試種......”
“我們這些人,把自己後半輩子最後的那點力氣、那點人脈、那點念想,全都一點點縫補進了這片土地裏。不是因爲有多大本事,只是因爲......這是他們拼了命也要守住的地方。”
“半年,”我抬起頭,看向鏡頭,眼裏有薄薄的水光,嘴角卻帶着屬於妻子的驕傲。
“僅僅半年,平安村摘了貧困帽,成了十裏八鄉都羨慕的福窩。這不是奇跡,張強。”
我輕輕放下文件,紙張落在桌上,發出輕柔的聲響。
“這是十二個沒了男人的家,用他們留下的念想......一點點暖出來的春天。”
張強頹然跌坐在地,雙眼無神地放空了會兒,但很快,他又渾身打着顫說:
“你......你騙人!”
“你手裏拿的銀鎖......肯定是假的!”
“我都沒在村裏見過你,你怎麼可能是恩人的遺孀!”
說完,他的眼睛越來越亮,仿佛抓住了什麼把柄一般!
早就淚流滿面的柚柚,再也壓抑不住,直接沖進了鏡頭裏。
“張強,”她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你知道平安村那條救命的盤山公路,是誰掏空了流動資金墊付的嗎?是我嫂子!”
“你知道村裏第一個電商基地、第一個種苗實驗室,啓動資金是從哪裏來的嗎?”
“都是我嫂子......爲此她還賣掉了自己名下十分之一的股份!”
說完她拿起一張銀行流水單,手指死死捏着邊緣,捏得指節發白: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匯款方是傅清和烈士專項基金!這是我哥的名字!我嫂子用我哥的名字......在養着你們全村!”
“而你呢,張強?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哭喊出來的。
直播間靜止了整整十秒。
接着一排排對不起,連刷了十分鍾才停。
【我錯了......我這張嘴真該扇!顧總,對不起!】
【眼淚根本止不住......烈士們走好,家屬們受苦了。】
【我爲之前的所有惡毒揣測道歉,我不是人。】
【我知道這個事,前幾天還在感嘆平安村真牛,原來是十二個烈士家庭在背後扛起來的......】
【英雄在天上看着呢......我們都在看着呢。】
【顧總,請一定要平安順遂,帶着孩子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