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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無憾。
輕飄飄的四個字,卻重若千斤壓在我心口。
所有被忽視的細節瞬間串聯在一起。
周瑤打着“被迫害妄想症”幌子的作妖。
周霆琛一次次無條件的偏袒回護。
哪裏是什麼兄妹之情?
根本是早已暗度陳倉的私情!
而我,沈清辭,沈家千嬌百寵長大的獨女。
竟成了這對不倫男女遮掩私情的擋箭牌、墊腳石!
還傻乎乎地以爲只是養妹敏感,一次次退讓,甚至差點搭上整個沈家去填他們的窟窿!
荒唐!簡直荒唐透頂!
一股火氣直沖頭頂,我猛地抓起茶幾上的玻璃杯,狠狠攥緊!
“咔嚓!”
脆響聲中,玻璃杯應聲碎裂。
鋒利的碎片割破掌心,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痛意。
我就這樣坐着,任由掌心的血慢慢凝結。
從午後一直等到傍晚,院子裏終於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抬眼看向門口,只見周霆琛摟着周瑤走了進來。
周瑤頭上的紅蓋頭已經摘下,臉上還帶着新婚的嬌羞。
靠在周霆琛懷裏,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進門看到我,周霆琛眼神閃了閃,下意識鬆開了摟在周瑤腰間的手。
但不過兩秒,他又重新將人摟緊,語氣帶着嘲諷,
“怎麼?現在知道錯了,想回來求我原諒?晚了。”
“你該好好謝謝瑤瑤,要不是她願意替你完成婚禮,今天周家的臉早就被你丟盡了。”
我坐着沒動,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
“我回來不是爲了求原諒,更不是爲了謝誰,是來跟你們算賬的。”
周霆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怒氣涌上臉,
“沈清辭,你算哪門子的賬?”
“該算賬的是我!你當衆悔婚,差點讓周家成了全城的笑柄!”
話音剛落,周瑤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
眼眶瞬間泛紅,聲音帶着哭腔,
“嫂子......你、你就這麼討厭我嗎?爲什麼要砸了我最喜歡的杯子......”
聞言,周霆琛的眼神立刻像刀子一樣剮向我,
“沈清辭!瑤瑤處處爲你着想,你不但不感恩,還這麼惡毒!”
“連她最喜歡的杯子都容不下!”
我只覺得荒謬至極。
一個最普通的玻璃杯,儲物間裏沒有一百也有幾十。
到了她嘴裏就成了“最喜歡的”。
而他,也一如既往,不問緣由,便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那邊。
他看不見我掌心已經幹涸的血跡。
只顧着安慰失去了一只無關緊要杯子的周瑤。
可是,我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過去的樁樁件件,飛快地在腦海中掠過——
我買回螃蟹想給他嚐鮮,周瑤就哭訴說我知道她體寒,想讓她宮寒生不出孩子;
我在院子裏種了幾株月季,周瑤就驚恐地說那花會引來蜜蜂蜇她;
我不小心灑了水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擦,周瑤就尖聲指責我是故意制造水漬想讓她滑倒摔斷腿......
每一次,不管她的指控多麼離譜,周霆琛總是相信。
我下意識地蜷了蜷手指。
掌心凝結的傷口被牽動,傳來細微的刺痛。
可這點痛,遠比不上心口無邊無際的寒意。
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我指向不遠處開放式櫥櫃裏一排排晶瑩剔透的玻璃杯。
“周霆琛,你眼睛瞎了嗎?那裏一模一樣的杯子多的是。”
周瑤聞言,眼淚掉得更凶,抽抽噎噎地說,
“那、那不一樣......這個......是霆琛哥每天睡前給我熱牛奶用的杯子......”
“你聽見了嗎?” 周霆琛的臉色更沉。
“給瑤瑤道歉!立刻!”
迎着他暴怒的視線,我緩緩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
“做夢。”
被我接連下了面子,周霆琛徹底惱羞成怒。
轉頭對着門口的管家吼道,
“既然她不肯道歉,不懂規矩。”
“那就讓她跪在這堆玻璃碴子上,好好反省反省,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