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刺目的紅杠,像審判的十字,釘在江念慈蒼白的世界裏。
她握着驗孕棒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冰涼從指尖蔓延到心髒。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是她暗無天日的替身婚姻裏,唯一的變數,也是催命的符咒。
浴室氤氳的水汽模糊了鏡面,卻映不出她臉上的輪廓。門外傳來沉穩卻冰冷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緊繃的神經上。她慌忙將驗孕棒藏進睡衣兜裏,如同藏起一個隨時會引爆的秘密。
齊霄寒回來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臥室門口,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卻也裹挾着一身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意。他俊美如鑄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掃過她時,如同審視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還沒睡?”他的聲音低沉,沒有一絲暖意,像是在履行最低限度的告知義務。
江念慈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緒,輕聲應道:“嗯,就要睡了。”
她像一朵被迫依附他的菟絲花,外表柔弱順從,內心卻早已被日復一日的冷暴力和“替身”的身份凌遲得千瘡百孔。若不是爲了瀕臨絕境的家和重病的父親,她何至於此。
就在這時,齊霄寒的手機響了。特殊的鈴聲打破了室內的死寂,他臉上的冰霜瞬間融化,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
“清漪,怎麼了?”他接起電話,語氣是江念慈從未享受過的耐心與溫柔。
電話那頭,傳來林清漪嬌弱委屈的啜泣聲,隱約能聽到“睡不着”、“心口悶”之類的話語。
齊霄寒的眉頭蹙起,安撫道:“別怕,我馬上過來陪你。”
掛斷電話,他臉上的溫情頃刻消失,轉而看向江念慈,目光比之前更加銳利冰冷,帶着毫不掩飾的遷怒。
“又是你擺出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影響了清漪的心情!”他幾步上前,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與他對視,“江念慈,收起你那套可憐相,別忘了你的身份!”
下頜傳來劇痛,江念慈咬着唇,不讓痛呼溢出。她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水味,也曾爲此心動,如今只覺刺骨。
“我沒有……”她試圖辯解,聲音微弱。
“沒有?”齊霄寒冷笑,手指力道加重,“你全身上下,連呼吸都讓她覺得礙眼!一個用錢買來的替身,真以爲自己是齊太太了?”
他的話像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捅進她心窩最軟的地方。替身……是啊,她存在的意義,只是因爲眉眼間有幾分像他心尖上的林清漪。
憤怒和屈辱在胸中翻涌,她下意識猛地揮開他的手,因爲動作過大,原本藏在睡衣口袋裏的驗孕棒滑落出來,“啪”地一聲掉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
那兩道紅杠,在光潔的地板上,無所遁形。
空氣瞬間凝固。
齊霄寒的目光死死盯在那驗孕棒上,瞳孔驟縮,臉上的表情從錯愕迅速轉爲駭人的暴怒。
“你、竟、敢、懷、孕?”他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着毀滅的氣息。
他俯身,撿起那根驗孕棒,如同捏着什麼肮髒的垃圾,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
“江念慈,你這種賤人,也配生我的孩子?”他猛地將驗孕棒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碎,仿佛那樣就能碾碎這個不該存在的生命。
“打掉!”
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聲音冰冷如鐵。
“明天就去醫院,給我處理幹淨!別想用這種下作的手段綁住我,你不配!”
江念慈看着他殘酷決絕的背影,渾身冰冷地僵在原地,一只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那裏,似乎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悸動,正與她一同墜入無底深淵。
這一晚,她悲痛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