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你想好了,你要跟我斷絕關系,跟她一起離開我們家?”
站在陸歲歲面前說話的男人,五官俊朗,骨相上佳,一身制服筆挺,肩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可惜他面容疲憊,難掩倦容。
他是在外匆忙趕回家,因爲他亡妻留下來的孩子,今天要跟他斷絕父女關系。
血緣不是輕易說斷就能斷開,但是女兒這麼說,傷透了他的心。
陸歲歲還沒從看見帥哥的色相中緩過神來,就聽到斷絕關系,她剛穿越來到這個世界,請問她要斷絕什麼關系?
她爹旁邊的女人說,“您放心,我是她親姨媽,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我肯定會對歲歲好的,她以後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陸歲歲聽明白了,這個說是她姨媽的陌生女人,想跟她親爹搶撫養權。
她腦子進水了,才會放着親爹不要,去跟姨媽走。
陸歲歲腦袋裏想着,身體原主的記憶進入她的腦子。
在回憶中,她看見身體原主腦子真的進水,要跟她爹斷絕關系。就因爲姨媽說會好好照顧撫養自己,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寵着,她就當真了。
她同時還想起,這個世界是一本她曾經看過的小說,書中和她同名同姓的人是炮灰反派,蠢笨無腦,刁蠻任性,一身大小姐脾氣,仗着家裏有錢,眼高於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她跟姨媽走了之後,對姨媽一家頤指氣使,一身公主病,姨媽伺候不好她就大喊大叫摔東西。當時陸歲歲看書的時候就覺得奇怪,畢竟是姨媽自己拍胸脯說要好好照顧她,還以照顧的名義拿走不少撫養費,結果對她並不好,巨額撫養費根本沒用在她身上!
她吃不好睡不好,當然會發脾氣,反倒是姨媽自己的女兒陶萱,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吃穿用度樣樣精致,這不是拿她當血包純吸血嗎?
陶萱借着陸歲歲的財產脫胎換骨,每次陸歲歲和她起爭執的時候,就裝可憐裝委屈的哭,把陸歲歲弄的裏外不是人。
陸歲歲眼前帥氣的親爹,會在陸歲歲死於非命之後,爲了幫她報仇,同樣下場淒慘,不得善終。
這能忍?
陸歲歲揮開姨媽牽着自己的手,攥緊拳頭捶了她一拳,仍舊覺得不解氣,踩了她一腳,狠狠碾了碾。
五歲的小孩力氣不大,打人不疼,架不住陸歲歲腳上穿的是從國外買回來的小皮鞋,小皮鞋腳後跟有兩厘米左右的高度,陸歲歲專門往她小腳趾的位置踩,踩的便宜姨媽面目猙獰,連連痛呼。
“啊啊啊!好痛,腳趾都要被你踩斷了!”
——活該,我踩死你!!
陸歲歲見她後退四五步不給自己踩,遺憾地嘆了口氣。
陸歲歲的父親陸宴修雖然也不喜歡跟自己搶女兒的遠房親戚,可是見女兒對長輩動手,猶豫要不要扛起父親的身份,出聲勸阻。
他在部隊工作很忙,沒時間回家,導致女兒跟他不親近,又不知怎的養成無法無天的性子,有很多壞習慣,每每他出聲糾正,都會反彈引起更大的反效果。
陸歲歲發現他的遲疑,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毫不客氣將怒火發泄到姨媽鄒翠身上,
“痛嗎?痛就對了,我也痛,心痛!”陸歲歲說。
“好狠毒的姨媽,歲歲年紀小不懂事跟爸爸置氣你不勸阻就算了,還真的想把我帶走,我有爸爸,我不要你!”
陸歲歲扯着嗓子哭嚎去抱陸宴修,陸宴修被香香軟軟充滿奶香味的懷抱,抱的渾身僵住。
陸宴修之前爲了方便跟歲歲說話,一直蹲在地上,陸歲歲猛地沖過來差點被她撲倒在地。
“爸爸,你要放棄我,不要我了嗎?”陸歲歲軟綿綿的嗓音帶着哭腔,哭的人心頭一軟。
以至於前不久聽到陸歲歲對他說:“我不要爸爸,我要姨媽!”、
“你算什麼父親,我不認識你,我不要你管,你走!走遠點,走得越遠越好!”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真關心我就放我跟姨媽走,不然我從今以後不僅不會認你,還會恨你,別逼我恨你!”
之類的話,傷心難過都淡了許多。
他低頭觀察陸歲歲,覺得她身上有什麼變得不同。伸出手,略顯笨拙的抱住她小小的肩膀,拍了拍。
“別哭。”他說。
陸歲歲沒哭,她是扯着嗓子幹嚎,一滴眼淚都沒有。
陸宴修:“有爸爸在,不會不要你。”
就算陸歲歲之前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在他心裏,歲歲始終是他女兒。
他甚至已經想好,歲歲真的要跟她姨娘走,他也會默默觀察她,確定她是否安好。
陸歲歲本來不想哭,聽到陸爸爸的話眼眶積蓄眼淚,她上輩子無父無母,是個孤兒,這份父愛是她畢生奢求也不曾得到的東西。
陸歲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攥緊小拳頭:從今天開始,就讓她來保護這個家,順便讓坑害他們家的親戚,付出代價!
“不過爸爸,我現在還不能馬上跟你走,我還有事情沒有辦完!”
聽到她說自己不走,鄒翠以爲陸歲歲回心轉意,滿眼高興。
“歲歲,你萱萱表姐很想你,等你和她一起玩跳皮筋呢~”
趕緊跟我走吧,別耽擱了!
鄒翠對陸宴修忌憚。
這個男人在部隊上班,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兵種,估計是哪種不入流的小兵,但在六零年代末,當兵是件很光榮的事情,何況陸宴修一身極強的氣勢,一看就不好惹。
要不是爲了拿走陸歲歲的撫養權,和她娘留給她的財產必須要經過他的同意,鄒翠可不想跟陸宴修打交道。
鄒翠對陸宴修的事情知之甚少,之前兩家結婚,他的身份就保密,沒有對外公開,連她的妻子和女兒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幹什麼的。
鄒翠爲了嚇唬陸歲歲跟她走,拿過陸宴修的身份做文章,告訴陸歲歲跟她爹走就是要隨軍,隨軍日子很辛苦,沒有小皮鞋和公主裙穿,吃飯只有窩窩頭,把陸歲歲嚇得看見她爹就退避三舍,生怕他牽連自己沒好日子過。
陸歲歲之前會討厭陸宴修,有鄒翠一大半的功勞。
鄒翠忍着腳疼靠近陸歲歲,想牽走她又不敢動手,言語催促道,
“歲歲,你快跟我走吧,別在這打擾你父親,他一路舟車勞頓回來肯定很辛苦,你看他衣角髒了都沒時間換,我帶你去和萱萱姐姐玩捉迷藏好不好?”
鄒翠提及陸宴修舟車勞頓,不是關心他,重點在他衣服髒了沒換。
母親家裏有錢,鄒家從商已經富過三代,身爲鄒家主家唯一的小公主,陸歲歲之前要多嬌氣有多嬌氣,聽到路途辛苦和髒衣服都不換,只會更加嫌棄陸宴修,轉而被她成功帶走。
可是陸歲歲已經不是從前的陸歲歲,她拉着陸宴修髒了的衣擺,指着鄒翠對陸宴修說:
“爸爸,她說你髒,嫌棄你不洗澡。”
鄒翠被她一指,面色尷尬,“我不是這個意思,歲歲你別胡說八道!”
陸歲歲奶聲奶氣道,“爸爸,歲歲不嫌棄你髒,歲歲不會因爲聽到有人說你壞話就嫌棄你!”
陸歲歲用最溫柔的語氣,告最狠的狀。
陸宴修眉心緊皺,對鄒翠不耐煩,“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不知道?”
陸宴修神色神色冷厲,氣勢逼人,鳳眼輕輕一掃,帶着毫不掩飾的冰冷戾氣,鄒翠嚇的噤聲,從骨子裏升起戰栗的臣服感。
“我沒有!”鄒翠哆嗦的語氣外強中幹。
陸宴修沉聲,“還不離開,要我親自送客?”
那語氣說是送客,聽起來怎麼那麼像送你上路的意思呢?
鄒翠不敢造次,離開前回頭去看明亮的客廳中央相擁的父女,他們抱在一起像是幸福的家人,而且剛剛陸歲歲對她露出什麼眼神?是不屑的挑釁嗎?
她用嘴型在說什麼?是在罵她傻*嗎?
鄒翠對陸宴修道,“歲歲在罵人,她今天又是踢我踩我,又辱罵長輩,你不管管嗎?”
陸宴修低頭,陸歲歲沖他甜甜一笑,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反倒是鄒翠把她嚇得一哆嗦,害怕的把自己藏進陸宴修懷中,小手緊緊抓着陸宴修胸口的衣服。
“你嚇到她了!”陸宴修沒再客氣,“要是你還沒從我眼前消失,就做好惹怒我該付出的代價!”
陸宴修站起身,壓迫力十足,鄒翠連滾帶爬地離開。
出門之後,她心口依舊狂跳不止,回頭看富麗堂皇的洋房,仍舊心有餘悸,“他到底是什麼人?在哪個部隊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