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紓,這張卡裏有五百萬,密碼是你生日。我知道你委屈,但蔣家不能沒有後。小青是個好女孩,她會替你,好好照顧阿川。”婆婆將一張銀行卡推到我面前,語氣像是恩賜。我捏着那張薄薄的癌症診斷書,上面的“晚期”兩個字,像一記重錘,砸得我頭暈眼花。昨天,我還沉浸在絕望裏,今天,我的丈夫,就在我面前,默認了他的母親,爲他尋找下一個妻子。他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只低聲說:“小紓,媽也是爲了我好。”
“砰!”
我手裏的水杯沒拿穩,直直摔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碎裂的聲音尖銳刺耳。
溫熱的水混着玻璃碴,濺溼了我的褲腳,也濺到了對面沙發上那個年輕女孩的白色連衣裙上。
女孩叫蘇青,是婆婆一大早領進門的,長着一張清純無辜的臉,此刻正怯生生地看着我,眼睛裏蓄滿了淚水,仿佛我才是那個欺負人的惡霸。
婆婆王秀蓮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一把將蘇青護在身後,指着我的鼻子罵道:“林紓你什麼意思!發什麼瘋!嚇到小青了你負得起責嗎?她肚子裏懷的可是我們蔣家的金孫!”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炸彈。
金孫?
昨天,我才拿到醫院的診斷書,胃癌晚期。
醫生說,如果不進行治療,我最多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
我一夜未眠,攥着那張紙,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我的丈夫蔣川抱着我,信誓旦旦地說會陪我一起面對,永不放棄。
他說:“小紓,別怕,有我呢。錢沒了可以再賺,工作丟了可以再找,但你只有一個。我只要你好好的。”
那些話言猶在耳,可今天,就在我確診癌症的第二天,我的婆婆,就帶着一個懷了孕的女人登堂入室了。
而我的丈夫蔣川,就坐在一旁,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他的沉默,像一把最鋒利的刀,比婆婆的咒罵更能將我凌遲。
我死死地盯着他,試圖從他英俊的臉上找出一絲愧疚,一絲不忍。
可是沒有。
他避開了我的視線,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那裏有什麼絕世的風景。
我的心,一瞬間涼得像冰窖。
三年的婚姻,原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蔣川,她說的,是真的嗎?”我的聲音幹澀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蔣川終於抬起了頭,他的眼神躲閃,嘴唇囁嚅了半天,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小紓,對不起。我也是……我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是沒辦法拒絕一個送上門的女人,還是沒辦法拒絕一個免費的兒子?”
“你胡說什麼!”王秀蓮又尖叫起來,“什麼叫送上門?小青和我們阿川是真心相愛的!要不是你當初橫插一腳,他們早就結婚了!你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占着茅坑不拉屎,現在得了這種髒病,馬上就要死了,還不趕緊給我們阿川讓位?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真心相愛?
我看向蘇青,她躲在王秀蓮身後,眼神裏帶着一絲得意和挑釁。
我明白了。
原來,我才是那個“小三”。
這三年來,蔣川對我無微不至的體貼,對我父母的孝順恭敬,全都是演給我看的。
他一邊享受着我帶來的富足生活,住着我買的別墅,開着我買的豪車,管理着我父親投資的公司,一邊和我名義上的“婆婆”一起,算計着如何在我死後,名正言順地將這一切,都變成他們的。
多麼可笑。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相信這個鳳凰男的深情。
我爸媽勸過我,說蔣川家境普通,心思深沉,讓我多留個心眼。
可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以爲自己找到了真愛,不顧一切地嫁給了他。
爲了讓他有面子,我把市中心這套三百平的別墅寫在了他的名下。
爲了讓他有事業,我求我爸投資三千萬,成立了公司,讓他當CEO。
我以爲我傾盡所有,能換來他同等的回報。
卻沒想到,換來的是他們一家子早就策劃好的陰謀。
“良心?”我擦掉眼淚,看着王秀蓮那張因爲激動而扭曲的臉,冷笑一聲,“王女士,你配跟我談良心嗎?這些年,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每年還要從我這裏拿走上百萬,給你那個不務正業的小兒子還賭債。現在,我‘病’了,你就迫不及待地找人來取代我,你安的是什麼心,你自己不清楚嗎?”
王秀蓮被我戳中了痛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你放屁!我什麼時候拿你錢了?那是阿川孝敬我的!你既然嫁給了阿川,你的錢就是我們蔣家的錢!我拿我兒子的錢,天經地義!”
她開始撒潑,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來:“天理何在啊!我蔣家是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啊!自己生不出孩子,現在還要咒我們阿川!我苦命的兒啊,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毒婦啊!”
蘇青見狀,也立刻捂着肚子,柔弱地靠在沙發上,臉色發白:“阿姨,我肚子……肚子好痛……”
蔣川臉色大變,立刻沖過去,緊張地扶住她:“小青,你怎麼了?是不是動了胎氣?快,我送你去醫院!”
他小心翼翼地將蘇青打橫抱起,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從我身邊經過時,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林紓,你鬧夠了沒有?小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我看着他們匆忙離去的背影,看着蔣川對另一個女人無微不至的關懷,心口像是被一把鈍刀反復切割。
王秀蓮見兒子走了,也不嚎了,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走到我面前,將一張銀行卡甩在我臉上。
“林紓,這張卡裏有五百萬,密碼是你生日。我知道你委屈,但蔣家不能沒有後。小青是個好女孩,她會替你,好好照顧阿川。”
她的語氣,像是在對我進行最後的恩賜和審判。
“拿着這筆錢,你就安安心心地去治病吧。這棟別墅,你就別住了,留給小青養胎。你那些東西,我會讓阿姨幫你收拾好送出去。離婚協議,阿川已經籤好字了,你也籤了吧,別鬧得太難看。”
她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扔在茶幾上。
淨身出戶。
所有的條款,都是讓我放棄一切財產,自願離開。
我看着那份協議,再看看王秀蓮那副理所當然的嘴臉,忽然覺得無比諷刺。
她以爲,她贏定了。
她以爲,我得了絕症,時日無多,只能任由他們拿捏。
她以爲,這五百萬,就是打發我這個“將死之人”的全部代價。
我慢慢地彎下腰,撿起那張銀行卡。
然後,當着王秀蓮的面,將它一折爲二,扔進了垃圾桶。
“五百萬?”我看着她,笑了,笑得無比燦爛,“王女士,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打發叫花子呢?”
王秀蓮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你什麼意思?林紓,你別給臉不要臉!五百萬還嫌少?要不是看在你快死了的可憐份上,你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是嗎?”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我們不妨看看,到底是誰,一分錢都拿不到。”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林董,您有什麼吩咐?”
“張律師,”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