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的秋晨,江霧像化不開的棉絮,裹着崖壁上的考古隊。陸辰扣着安全繩,懸在半空中,手裏的洛陽鏟剛鑿開一塊青灰色的崖石,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江風卷得晃了晃。
“陸辰,小心點!這崖壁的岩層鬆得很!”隊長老周的喊聲從上方傳來,混着江濤的轟鳴。
陸辰應了一聲,指尖卻忽然觸到一塊冰涼的、不同於岩石的東西。他借着頭頂探照燈的光細看,那是一片巴掌大的鱗片狀紋路,嵌在崖壁的縫隙裏,顏色像沉水的古銅,邊緣還刻着模糊的雲紋。
“周隊,我發現個奇怪的東西。”陸辰伸手去摸,指尖剛碰到鱗片,掌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是剛才鑿石時被碎石劃開的傷口,鮮血滴在了鱗片上。
就在血珠觸碰到鱗片的瞬間,那東西突然爆發出一陣微弱的青光,陸辰只覺得一股灼熱的力量順着掌心鑽進血管,直沖胸口。他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墜,安全繩的鎖扣在崖壁上擦出刺耳的金屬聲。
“陸辰!”
迷迷糊糊中,陸辰感覺有人在拍他的臉。他睜開眼,看到老周焦急的臉,周圍圍了一圈隊員。江霧散了些,陽光透過雲層落在他胸口,那裏竟貼着一片黯淡的龍鱗,像是從皮膚裏長出來的一樣,摸上去冰涼堅硬。
“你小子命大,繩子就差一點磨斷了。”老周遞過一瓶水,“剛才那青光怎麼回事?”
陸辰摸了摸胸口的龍鱗,那東西像是和他的身體融爲一體了,“不知道,碰了塊怪石頭,然後就暈了。”
他沒敢說實話——就在剛才昏迷的瞬間,他腦子裏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翻涌的雲海、鱗甲蔽日的巨龍、還有震耳欲聾的咆哮。那些畫面太真實,真實得讓他心悸。
接下來的幾天,考古隊裏怪事頻發。先是隊員小李在整理標本時突然昏厥,醒來後說看到水裏有巨大的影子;再是所有探測地脈的儀器全部失靈,屏幕上只有亂跳的波紋;最後,項目的投資人,那位神秘的敖先生,竟帶着一群黑衣保鏢突然出現在營地。
敖先生五十歲上下,穿着定制的絲綢唐裝,手指上戴着一枚墨玉扳指,目光掃過隊員時,最終落在了陸辰身上。“這位就是陸辰先生?”他的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沙啞,像是從水底傳出來的。
陸辰心裏一緊,點了點頭。
敖先生笑了笑,目光在他胸口停留了片刻,“聽說你在崖壁上發現了特別的東西?可否讓我看看?”
陸辰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只是塊普通的岩石紋路,沒什麼特別的。”
敖先生的眼神冷了幾分,卻沒再追問,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帶着人離開了。
當晚,陸辰翻來覆去睡不着,胸口的龍鱗一直在發熱。他索性爬起來,去營地的臨時圖書室找資料。書架上一本泛黃的《陸氏族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家是三峽邊的原住民,族譜上卻只記到祖父一輩,再往前就是空白。
他翻開族譜,最後一頁竟夾着一張褪色的羊皮紙,上面畫着一條蜿蜒的龍,龍身上的鱗片紋路,和他胸口的一模一樣。旁邊還有幾行古字:“陸氏一脈,守龍鱗者,承龍脈之責,遇血則醒,逢劫則立。”
陸辰的心跳驟然加快,剛想再細看,窗外突然刮起一陣怪風,油燈被吹滅了。黑暗中,一股腥冷的霧氣從門縫鑽進來,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影,影影綽綽的,像是有無數觸手在晃動。
“把龍鱗交出來,饒你不死。”霧氣裏的聲音尖利刺耳。
陸辰瞬間反應過來,抓起桌上的考古錘砸過去,卻穿過了霧氣,砸了個空。那霧氣瞬間纏上他的脖子,冰冷的觸感讓他窒息。
就在這時,胸口的龍鱗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青光,陸辰下意識地張開嘴,一聲低沉的咆哮從喉嚨裏沖了出來——那不是人的聲音,而是像遠古巨獸的嘶吼,帶着震碎空氣的力量。
【龍吟】乍起,纏在他脖子上的霧氣瞬間潰散,窗外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隨即恢復了平靜。
陸辰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看着胸口依舊發光的龍鱗,終於明白:那些夢境,那枚龍鱗,還有今晚的襲擊,都不是巧合。他的人生,從觸碰那塊崖壁鱗片的瞬間,就徹底偏離了平凡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