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娶我們家如煙?可以啊,先給你未來嶽父磕個頭,表表誠心。”
飯桌上,未來的準嶽父柳國安,正端着酒杯,滿臉戲謔地看着我。
我那美若天仙的未婚妻柳如煙,拉着他的胳膊,嬌嗔道:“爸!你說什麼呢!”
就在我準備開口時,坐我身邊的我媽,毫無征兆地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阿——嚏!”
整個豪華包廂仿佛都震了三震。
我媽臉色煞白,捂着胸口直喘粗氣。
我扶住她,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對着目瞪口呆的柳家人,一字一句地說:
“這婚,不結了。”
飯桌上的氣氛,在我那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凝固成了冰。
我未來的嶽母,那個從進門開始就用挑剔眼神打量我媽身上舊衣服的貴婦人,尖着嗓子叫了起來:“陳默!你什麼意思?你把我們柳家當什麼了?耍着玩嗎?”
她的聲音刺得我耳膜生疼,但我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媽身上。她剛才那個噴嚏打得太不尋常了,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樣,此刻正虛弱地靠在我身上,臉色白得像紙,額頭上全是冷汗。
“媽,你怎麼樣?”我壓低聲音,手掌輕輕撫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我媽搖了搖頭,虛弱地抓住我的手,聲音微不可聞:“兒……我們走……快走……”
她的手指冰涼,還在微微發抖,像是在恐懼着什麼。
我的心猛地一沉。
“走?今天不把話說清楚,誰也別想走!”未來的嶽父柳國安,“啪”的一聲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紅木的桌面上頓時濺開一灘酒漬。
他指着我的鼻子,滿臉的橫肉都在顫抖:“陳默,別以爲我們家如煙非你不可!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破公司的窮小子,能攀上我們柳家,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現在竟然敢跟我甩臉子?”
他這番話,終於把一直沉默的柳如煙給惹急了。
“爸!你怎麼能這麼說陳默!”她站起身,漂亮的臉蛋因爲氣憤而漲得通紅,“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什麼攀不攀的!”
“你給我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柳國安怒喝一聲,嚇得柳如煙一個哆嗦,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我,眼神裏充滿了委屈和不解:“陳默,你……你到底怎麼了?你快跟我爸道個歉,就說你剛才說的是氣話……”
我看着她,心裏一陣抽痛。
柳如煙,我的大學同學,我們從校服走到了婚紗,我愛她,愛得深入骨髓。爲了能配得上她,我畢業後拼命工作,從一個小職員幹到了部門主管,好不容易才攢夠了首付,有了一點能上得了台面的底氣。
可這份底氣,在柳家真正的財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張紙。
從我今天帶着我媽踏進這個金碧輝煌的飯店包廂開始,柳家父母的輕蔑就沒掩飾過。
他們嫌棄我媽的穿着,嫌棄我帶來的禮物不夠貴重,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我娶柳如煙是走了天大的好運,以後必須對柳家言聽計從。
柳國安甚至還提出了一個荒唐的要求,讓我公司的所有業務,都必須通過他指定的渠道。那意味着,我將徹底淪爲他的傀儡。
爲了如煙,這些我都可以忍。
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刺激到我媽。
我媽有老毛病,身體一直不好,尤其是受不得刺激和污穢的東西。來之前我千叮嚀萬囑咐,讓她放寬心,一切有我。
可她還是因爲柳國安那句讓我下跪磕頭的話,氣得打出了那個要命的噴嚏。
那個噴嚏,我知道,不僅僅是氣的。
它是我們陳家血脈裏的一種警示。
我深吸一口氣,扶着我媽,緩緩站起身。
我的目光掃過柳國安傲慢的臉,掃過他妻子鄙夷的眼神,最後落在了柳如煙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上。
“如煙,對不起。”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這門婚事,就此作罷。你值得更好的人,但那個人,不是我。”
“爲什麼?!”柳如煙的眼淚終於決堤,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就因爲我爸說了一句氣話?陳默,我們五年的感情,就這麼脆弱嗎?”
我沒有回答她。
我不能告訴她,我媽那個噴嚏,代表着她從這個房間,從她父親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能要了她命的“晦氣”。
我不能告訴她,我們陳家祖上,是給人看風水、斷吉凶的,血脈裏天生就對“不幹淨”的東西有感應。尋常的煞氣,只會讓我媽覺得不舒服,但剛才那個噴嚏,是最高等級的警報,意味着柳國安身上,纏着足以致命的災禍,甚至……是人命。
跟這樣的人家結親,我媽,會死的。
“陳默!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給我站住!”柳國安見我真的要走,徹底暴怒了,抄起一個盤子就朝我砸了過來。
我側身一躲,盤子“哐當”一聲砸在牆上,摔得粉碎。
我媽嚇得渾身一抖,臉色更加慘白。
我眼神一寒,回過頭,死死地盯着柳國安:“柳總,我敬你是如煙的父親,一再忍讓。但你如果再敢動一下,別怪我不客氣。”
我的眼神或許太過駭人,柳國安竟然被我鎮住了,一時沒敢再動。
我不再停留,扶着我媽,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廂。
身後,傳來柳如煙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她父母惡毒的咒罵。
“陳默,你會後悔的!我柳國安發誓,要讓你在S市混不下去!”
走出飯店,外面的冷風一吹,我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趕緊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攔了一輛出租車。
“媽,我們回家。”
坐在車上,我媽靠着我的肩膀,氣息微弱地問:“默兒,你不怪媽吧?媽……媽給你攪黃了婚事……”
我握緊她的手,那只手依舊冰涼刺骨。
“媽,說什麼傻話。什麼婚事都沒有你重要。”我看着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堅定,“我信你。你說不能結,那就一定不能結。”
我媽渾濁的眼睛裏泛起點點淚光,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知道,有些事,她不方便說,也不敢說。
但我懂。
柳家,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而我,爲了保護我唯一的親人,不惜與全世界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