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站在蘇婉兒公寓樓下，抬頭看了眼三樓窗口的燈光。他沒走正門，繞到後巷翻上防火梯。雨剛停，鐵架溼滑，他動作很輕，沒發出一點聲音。 鑰匙在床頭櫃第二層抽屜裏。他推門進去時屋裏沒人，香水味還飄在空氣裏。他拉開抽屜找到鑰匙，順手把抽屜推回去。轉身時聽見客廳傳來輕微的咔噠聲。 他立刻蹲下，屏住呼吸。聲音來自沙發底下的錄音筆，正在自動播放。內容是周明遠的聲音，說今晚十點在城西廢棄紡織廠見面，有重要賬本要交給他。 林陽沒動。他盯着錄音筆看了幾秒，伸手把它拿起來關掉。聲音戛然而止。他打開手機錄音功能，對着錄音筆重新播放了一遍，完整錄下全部內容。 這不是原始錄音。剪輯痕跡太明顯，背景雜音被刻意抹平，語調轉折生硬。周明遠說話從不這麼直白，更不會約在這種地方見面。 他把錄音筆放回原處，從口袋掏出一枚紐扣大小的追蹤器，貼在錄音筆底部。做完這些，他走到窗邊撥通趙叔電話。 “幫我查紡織廠周邊監控，看誰最近去過。”他說，“特別是穿黑風衣的男人。” 趙叔沒問爲什麼，只說“好”。 林陽離開公寓時沒走原路，從樓梯間下去，在小區門口攔了輛出租車。司機問他去哪，他說隨便轉轉。 車開出去三條街，他讓司機靠邊停下，付錢下車。走進便利店買了包煙，站在櫃台前撕開包裝，抽出一根點上。 趙叔發來消息：“紡織廠過去一周沒人進出，但昨晚有輛車停在三百米外，車牌被遮了。” 林陽回：“繼續盯。” 他抽完煙，把煙頭摁滅在垃圾桶上，打車去了城東一家網吧。開的是臨時賬號，登錄後直接下載音頻分析軟件。把錄音導入，拉出頻譜圖，果然在第三十七秒和一分十二秒處看到剪輯斷點。 他導出分析報告，存進加密U盤，然後格式化電腦，拔卡走人。 晚上九點四十分，他站在紡織廠鐵門外。鏽跡斑斑的大門虛掩着，裏面一片漆黑。他沒急着進去，蹲在牆角等了十分鍾。期間有輛車從遠處開過，沒減速，也沒停留。 他推門進去，腳步踩在碎玻璃上發出脆響。廠房空曠，只有幾根承重柱投下陰影。他故意弄出動靜，踢翻一個鐵桶，聲音在空間裏回蕩。 沒人出來。 他走到中央位置站定，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電話接通後他沒說話，舉着手機慢慢轉了一圈，讓對方聽見環境音。 “你來了。”電話那頭是周明遠的聲音，“比我預想中快。” “錄音是你做的？”林陽問。 “聰明。”周明遠笑了一聲，“可惜不夠謹慎。你應該先查查那棟樓的物業是誰的。” 林陽沒接話。他早知道那棟公寓是青雲商會名下的資產，蘇婉兒住進去第一天他就查到了。但他沒點破。 “東西呢？”他問。 “你進來找。”周明遠說，“我在二樓等你。” 電話掛斷。林陽收起手機，沿着樓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在台階邊緣，避開可能安裝感應器的位置。二樓走廊盡頭有扇門虛掩着，透出微弱燈光。 他推開門，屋裏沒人。桌上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屏幕亮着，顯示的是實時監控畫面——正是這間屋子的俯拍視角。 他走過去，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他進門瞬間。電腦旁邊放着一個信封，他拆開，裏面是張內存卡。 插進手機讀取，內容是一段視頻。畫面裏是陳天豪和幾個穿西裝的男人在包廂喝酒，桌上擺着現金和合同。鏡頭晃動，像是偷拍。視頻最後幾秒，陳天豪對着鏡頭說了句話：“周老板的意思，這批貨必須今晚運出去。” 林陽看完，把內存卡放回信封。他知道這是假的。陳天豪從不在酒桌上談正事，更不會對着鏡頭說話。 他把信封塞進口袋，轉身離開房間。下樓時腳步比上來時重了些，故意讓地板發出吱呀聲。 走出廠房，他沒急着離開，站在門口點了根煙。煙燒到一半，手機震動，是追蹤器發來的定位更新——信號源正在往城南移動。 他掐滅煙頭，打車回市區。路上給趙叔發了條消息：“明天開始盯青雲商會地下車庫，特別是B2層西北角。” 趙叔回得很快：“那地方有金庫？” “不確定。”林陽說，“但周明遠的人今晚會去。” 回到家他沒開燈，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腦，把錄音和視頻文件上傳到雲端備份。系統彈出提示：【聲望值+150，解鎖部分“危機預判”功能】 他沒管獎勵，調出地圖標記紡織廠、蘇婉兒公寓和青雲商會三點連線。中間交叉位置是一家銀行舊址，去年剛被青雲商會收購。 他記下地址，關機睡覺。 第二天一早，趙叔打電話來說昨晚確實有人進了青雲商會地下車庫，開的是黑色轎車，車牌尾號37。那人進去半小時後出來，手裏多了個金屬箱。 “箱子送哪去了？”林陽問。 “城東物流園。”趙叔說，“我讓人跟過去了，是個私人倉庫。” 林陽沉默了幾秒：“別輕舉妄動，等我消息。” 掛掉電話，他洗漱換衣服，出門吃早餐。豆漿喝到一半，蘇婉兒發來消息：“錄音拿到了嗎？” 他回：“拿到了。” 對方秒回：“周明遠有沒有爲難你？” 林陽盯着屏幕看了會兒，打字：“沒有。他讓我轉告你，下周一慈善晚宴記得準時出席。” 發完他放下手機，繼續喝豆漿。蘇婉兒沒再回復。 他知道她在試探。周明遠根本沒提晚宴的事，這話是他編的。如果蘇婉兒真和周明遠是一夥的，她會立刻打電話確認；如果不是，她會猶豫要不要問細節。 中午十二點，他收到趙叔第二條消息：“志明剛才打電話，說要去外地出差一個月。” 林陽回：“讓他別去。” 趙叔沒再發消息。 下午三點，他去了趟銀行舊址。大樓正在裝修，門口掛着施工牌。他假裝路人繞了一圈，發現後門有保安巡邏，每二十分鍾換一次崗。 他沒靠近，站在街對面奶茶店買了杯飲料，邊喝邊觀察。保安交接時聊了幾句，提到“金庫調試”和“下周啓用”。 他喝完飲料，把杯子扔進垃圾桶，轉身離開。 晚上八點，系統彈出新提示：【追蹤器信號消失，最後定位在城東物流園C區7號倉】 林陽沒動。他知道這是周明遠在測試他。如果他現在沖過去，正好落入圈套；如果不去，對方會覺得他膽怯。 他給趙叔發消息：“找兩個信得過的人，明天早上六點去物流園門口蹲着，看見黑色轎車就拍照，別跟進去。” 趙叔回：“明白。” 做完這些，他打開電腦，把今天收集的所有信息整理成文檔，加密後發給一個匿名郵箱。那是他預留的保險措施，一旦他出事，郵件會自動轉發給三家媒體。 凌晨一點，他接到陌生來電。號碼隱藏，接通後對面沒說話，只有呼吸聲。 “周明遠？”他問。 對方笑了聲：“你比我想的更有意思。” “東西我拿到了。”林陽說，“什麼時候交易？” “不急。”周明遠說，“先看看你能活多久。” 電話掛斷。林陽放下手機，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樓下路燈旁站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正抬頭看他。 他沒躲，和對方對視了幾秒，然後拉上窗簾。 他知道遊戲開始了。周明遠在逼他出手，而他在等對方露出破綻。這場博弈裏，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 他回到桌前，打開系統界面，用聲望值兌換了一個新道具——微型竊聽器，有效距離五百米，續航七十二小時。 明天，他會把它裝在蘇婉兒的包裏。 既然周明遠喜歡玩錄音遊戲，那他就陪到底。只不過這次，獵人和獵物的角色，該換一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