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死寂。
這個病房陷入了一片莫名的靜默中。
只剩下我小小的啜泣聲。
周延身體一僵,“你,你叫我什麼?”
我抬起頭,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有些惱怒。
“哥啊!”
“怎麼了,你不想認我了?”
見他一副神色不明的樣子,我眯了眯眼,有些生氣。
“行,那我走!”
說着就要往門外走。
周延一把拉住我,定定看了我兩秒,帶上了些許懷念。
“嗯,我是哥哥。”
而一旁矗立良久的顧敘洲眼神有些顫抖。
他幾乎控制不住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質問。
“顧苓,我才是你哥哥!”
面前這個陌生男人眼睛很紅。
紅得讓我害怕。
而且,從內心深處,我對他有一種排斥和恐懼的感覺。
我皺着眉,急忙掙脫開。
“這位先生,腦子有病就去看醫生,這年頭隨便讓別人認哥哥嗎?”
我看了一眼周延。
“他才是我哥,你,不是!”
他身軀晃蕩了一下,動了動唇,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不就是希望這個自私又懦弱的妹妹永遠離開他的生活嗎?
可是。
當她真的忘記他,叫了別人哥哥的時候。
那種生命陡然襲來的空虛感。
不斷裹挾、撕扯着他的心。
周延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橫隔在我和顧敘洲的中間。
“你聽見了,現在,我才是她的哥哥。”
“顧先生,請你出去。”
顧敘洲看了他一眼,又對上我陌生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視線。
幾乎瞬間繳械投降。
沉默兩秒後,低着頭離開了病房。
我癟癟嘴,只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恐怕是自己妹妹發生意外了,所以想在外面隨便找個人當妹妹。
神經病。
周延看着我,猶豫了一下。
“在你記憶裏,我是誰?”
我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
“我哥啊,還能是誰?”
我如數家珍地把小時候我們的事情講出來,隨後靜靜看着他。
“怎麼?不認我了?”
周延反應過來,我是把和顧敘洲有關的記憶,都替換成了他。
可是,對上那雙和他妹妹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
周延說不出拒絕的話。
只溫柔笑了笑,“不是,就是考考你,還記不記得。”
我癟癟嘴,躺了下去。
可是不知爲何,心裏總有些空落落的。
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我拼命想拼命想,可是每次快要接觸到的時候。
大腦就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閉着眼,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控制不住溢出痛苦的悶哼聲。
我急忙制止自己。
“別想了,有什麼好想的?”
這夜,我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哥哥的面容很模糊,眼神卻很清楚。
摻雜着恨意,和掙扎。
他說,“顧苓,當初車禍死的,爲什麼不是你!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做我妹妹!”
我拼命擺手解釋,“你在說什麼,什麼車禍,我聽不懂!哥哥,你在說什麼!”
他走上前,面容越來越清晰了。
正當我要看到他的時候。
瞬間驚醒過來。
我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吸氣,胸口不停起伏着,滿頭大汗。
平靜下來後。
我走到窗台邊,任由蕭瑟的夜風吹拂在臉上。
記憶中的那個男人是誰?
爲什麼說我害死了他的爸爸媽媽?
我覺得那不是夢境。
很真實,真實到讓我害怕。
我嘆了口氣,這次車禍後,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次日清晨。
我剛醒,周延便拿着早餐走了進來。
“你最愛的小籠包。”
我笑了笑,“謝謝哥哥!”
他神思恍惚了一下,帶上了某種眷戀和悲傷。
就用那雙黯然的眼一眨不眨看着我。
我皺了皺眉。
剛要問他怎麼了,病房門被敲響。
昨天那個怪怪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手裏拿着一幅畫。
一幅印着大小手印的畫,他紅着眼告訴我。
“顧苓,我才是你哥哥。你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