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喜喜麻亞山脈上空】
狂風如刀，切割着護目鏡的邊緣，發出尖銳的哨音。
海拔八千米，稀薄的空氣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渣。林夜張開雙臂，像一只極速墜落的雨燕，身着翼裝飛行服，在世界之巔的雪嶺間穿梭。
作爲一名在歷史系拿着全額獎學金，私底下卻是極限運動圈子裏赫赫有名的“瘋子”，林夜享受這種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快感。只有在死神鼻尖起舞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鮮活地存在着。
“高度七千二，風速五十五，完美。”
林夜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透過護目鏡，他看到的不是皚皚白雪，而是歷史長河中無數被時間掩埋的塵埃。他常說，歷史是死人的傳記，而極限運動是活人的墓志銘。
就在他準備調整姿態，掠過前方那座如利劍般刺向蒼穹的冰峰時，異變陡生。
原本湛藍如洗的天空，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漆黑的縫隙。那不是烏雲，那是空間的傷口。一種古老、蒼涼，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低吟聲，瞬間貫穿了他的耳膜。
那聲音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卻直接在他的靈魂深處炸響：
“汝生於混沌，而吾即是混沌……”
緊接着，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從裂縫中爆發。林夜引以爲傲的空氣動力學技巧在這一刻成了笑話，他連同周圍的風雪，瞬間被那張漆黑的巨口吞沒。
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秒，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偉岸的背影，那人佇立在星河盡頭，渾身浴血，卻獨斷萬古。那人回過頭，面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眸亮如星辰，帶着無盡的眷戀與決絕，輕聲呢喃：
“我與星穹獨坐時，萬古長天掌中握……兒啊，活下去。”
……
【青嵐大陸，蠻荒域，黑沼林】
痛。
像是被重型卡車來回碾壓了十八遍，然後又被扔進絞肉機裏攪拌了一圈。
林夜猛地吸了一口氣，肺部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緊接着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泥土的腥味、腐爛的落葉味，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像是帶電般的清冽氣息，混合在一起沖進鼻腔。
他艱難地睜開眼。
入目並非醫院的白色天花板，也不是喜馬拉雅的雪地，而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原始叢林。
樹木高得離譜，每一株都至少有百米之巨，樹皮呈現出一種金屬般的鐵灰色，上面布滿了如同血管般搏動的暗紅色苔蘚。天空中懸掛着兩輪月亮，一輪慘白如骨，一輪猩紅如血，交相輝映，將這片森林渲染得如同鬼域。
“兩個月亮？呵，看來我這次‘偷渡’有點遠啊。”
林夜掙扎着坐起身，習慣性地想要吐槽一句來緩解緊張，但聲音卻沙啞得像是在吞炭。他低下頭，檢查自己的身體。
翼裝飛行服已經破爛不堪，掛在身上像是一堆破布條。但奇怪的是，雖然全身劇痛，骨頭似乎並沒有斷裂。他的皮膚表面隱隱流轉着一層淡淡的微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着擦傷。
“這不是我的恢復速度，也不是腎上腺素的作用。”林夜眼神一凝，作爲歷史系學霸的冷靜思維瞬間上線，“穿越？還是肉身穿越？玄幻小說我可沒少看。哎，可惜我的小女朋友……”
他試圖站起來，卻發現重力似乎比藍星要大上幾分。每邁出一步，都要消耗更多的體力。
他搖了搖頭，強行將雜念壓下，“不管這是哪，生存是第一法則。”
他摸索了一下腰間，那把特制的鈦合金戰術匕首還在，這是他在蠻荒之地唯一的慰藉。
就在這時，一陣腥風從左側的灌木叢中襲來。
“吼——！”
伴隨着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一頭龐然大物撞碎了灌木，出現在林夜面前。
那是一頭狼。但絕不是林夜認知中的狼。
它體長超過三米，肩高接近兩米，渾身的毛發如同鋼針般倒豎，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最恐怖的是，它的背脊上生長着一排骨質的倒刺，雙眼燃燒着幽綠色的鬼火，嘴角滴落的涎水落在地上，瞬間將枯葉腐蝕出一縷青煙。
雖然林夜不知道它的名字，但他那在無數次極限運動中磨練出的直覺告訴他：這玩意兒，能一口咬斷坦克的履帶。
“一來就送“大禮包”，還讓不讓人活啊。”林夜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身體雖然虛弱，但肌肉記憶讓他瞬間進入了戰鬥姿態。
鐵背蒼狼顯然沒把這個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的小蟲子放在眼裏。它低吼一聲，後腿微屈，地面瞬間炸開兩個土坑，龐大的身軀如同一顆炮彈般向林夜撲來。
快！太快了！
這種速度完全超越了藍星生物的極限。
若是普通人，此刻已經被咬斷了喉嚨。但林夜不是“普通人”，他是能在幾千米高空精確計算氣流變化的極限大師。
在蒼狼撲出的瞬間，林夜的瞳孔猛地收縮。
在那一刹那，世界仿佛在他眼中慢了下來。
這是一種極其玄妙的感覺。周圍的風聲、樹葉的搖曳、蒼狼肌肉的收縮，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見。林夜甚至能看到蒼狼腹部那一塊毛發稍微稀疏的區域，那裏有一道舊傷疤，隨着它的動作微微顫動。
“弱點。”
一個冷漠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林夜沒有時間去思考這聲音的來源，他的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了反應。
他不退反進！
在蒼狼的利爪即將觸碰到他鼻尖的瞬間，林夜整個人如同沒有骨頭一般，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向後仰倒，膝蓋順勢跪地滑行。
“嘶啦——！”
腥臭的狼爪擦着他的鼻尖掠過，帶起幾縷斷發。
就是現在！
滑行至蒼狼腹下的瞬間，林夜雙手緊握匕首，用盡全身力氣，借着滑行的慣性，狠狠地刺向那塊舊傷疤！
“噗嗤！”
鈦合金匕首雖然沒有靈力加持，但物理學的穿透力依然有效。刀鋒精準地沒入那處柔軟的腹部，直至沒柄。
“給我開！”
林夜暴喝一聲，手腕猛地一擰，借着蒼狼前沖的巨大慣性，將匕首向後狠狠一拉。
鮮血如瀑布般噴涌而出，淋了林夜一身。那是滾燙的、帶着腐蝕性的妖獸之血。
“嗷嗚——！！！”
鐵背蒼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重重地摔在地上，慣性讓它在滿是腐葉的地面上滑行了十幾米，撞斷了一棵大樹才停下。它的腹部被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內髒流了一地。
林夜喘着粗氣，從地上爬起來，渾身浴血。
皮膚上傳來灼燒感，但他顧不上這些。他死死盯着那頭還在抽搐的巨狼，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冰冷的殺意。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的狼血，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不僅沒有讓他惡心，反而讓他的體內涌起一股暖流。
那股暖流順着經脈遊走，原本疲憊不堪的身體竟然恢復了一絲力氣。
“這是……吸收？這難道就是玄幻小說裏的靈氣？”林夜驚訝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還沒等他細想，遠處的密林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兵器碰撞的脆響。
“有人？”
林夜眼神一閃，迅速從蒼狼屍體上拔出匕首，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一頭竄上了一棵大樹，借助茂密的枝葉隱藏身形。
片刻後，一道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
那是一個少女。
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穿着一身破損嚴重的淡青色長裙，早已被鮮血染紅。她有着一張精致得令人窒息的小臉，蒼白如紙，嘴角掛着一絲血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頭頂上，竟然有一對毛茸茸的白色狐耳，身後還有一條受傷的狐尾無力地垂着。
“狐妖？”
林夜眯起眼睛。在藍星的歷史傳說中，妖是邪惡的代名詞，但也是很漂亮的嘛。
少女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她踉蹌了一下，摔倒在距離鐵背蒼狼屍體不遠的地方。當她看到那頭慘死的巨狼時，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驚恐。
“這……這是誰殺的？一擊斃命？”少女的聲音清脆卻虛弱，帶着一絲顫抖。
就在這時，後方的追兵到了。
“跑啊！怎麼不跑了？小狐狸精！”
三個身穿統一黑色勁裝的男子從樹林中走出，他們手持長刀，胸口繡着一個猙獰的骷髏標志。爲首的一人是個光頭大漢，臉上橫亙着一道刀疤，眼神淫邪地盯着地上的少女。
“黑煞盟……”少女咬着牙，眼中滿是絕望與恨意，“你們殺我族人，奪我內丹，就不怕遭到天譴嗎？”
“天譴？哈哈哈！”光頭大漢狂笑起來，手中的長刀隨意地劈斷了身旁的一根手腕粗的樹枝，“在蠻荒域，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法！你那死鬼老爹已經被我們舵主煉成了血丹，現在輪到你了。乖乖跟我們回去，若是把哥幾個伺候舒服了，說不定還能留你一條賤命做個爐鼎！”
光頭身後的小弟笑嘻嘻的說：“老大 ，伺候好了能不能給我玩幾天呀？”
少女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手中緊緊抓着一塊黯淡無光的玉佩，那是她最後的底牌，也是同歸於盡的手段。
樹上的林夜冷冷地看着這一幕。
救，還是不救？
“老天爺，我敲裏哇，我穿越後的統子呢，金手指呢，這麼漂亮的妹子，你讓我很難辦啊。”
但理智告訴他，初來乍到，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多管閒事是取死之道。這三個男人身上都有着明顯的能量波動，比那頭狼要難對付得多。
但是……
“老子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欺男霸女的爛俗戲碼。”林夜在心中嘆了口氣。
更重要的是，他聽到了“黑煞盟”、“蠻荒域”這些詞匯。他需要情報，需要一個向導。這個看起來身份不凡的妖族少女，顯然比那三個滿嘴噴糞的匪徒更有價值。
而且，他的“眼睛”又有了反應。
在他的視野中，那個光頭大漢雖然氣勢洶洶，但他右腿的膝蓋處，有一團淡淡的黑氣淤積——那是舊傷，或者是靈力運轉的滯澀點。
林夜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既然老天讓他重活一次，還要在這個世界從零開始，那就不妨玩得大一點。
“喂，下面的那三個禿驢。”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從樹梢上傳來，打破了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
光頭大漢猛地抬頭，只見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短發青年正蹲在樹幹上，手裏把玩着一把奇怪的短刀，一臉戲謔地看着他們。
“你是誰？！”光頭大漢警惕地喝道。他竟然沒有察覺到此人的氣息！
林夜聳了聳肩，從樹上一躍而下，輕盈地落在少女身前。
他背對着少女，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想死的話，就閉上眼睛。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有點少兒不宜。”
少女愣住了。她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雖然他身上毫無靈力波動，但他那挺拔的背影，卻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哪來的野小子，找死！”光頭大漢怒極反笑，“連煉氣期都沒到的廢物，也敢學人英雄救美？老二、老三，給我剁了他！”
兩名手下獰笑着沖了上來，刀鋒裹挾着淡淡的血色光芒，那是煉氣期修士特有的靈力外放。
“速度太慢，破綻太多。”
林夜搖了搖頭。
在對方出刀的瞬間，他的身體動了。
不是修士那種直來直去的硬碰硬，而是如同鬼魅般的貼身短打。現代格鬥術中的“以色列馬伽術”結合他那雙能看破破綻的眼睛，讓他遊刃有餘。
他側身避開第一刀，左手閃電般探出，扣住了那人的手腕關節，猛地一折。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讓人牙酸。那名手下還沒來得及慘叫，林夜的匕首已經順着他的肋骨縫隙刺入，精準地切斷了心髒的大動脈。
拔刀，轉身，飛踢。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多餘。
另一名手下的刀剛舉到一半，就被林夜一腳踢中了喉結。
“呃……”那人捂着喉嚨，眼球暴突，痛苦地跪倒在地。
林夜沒有絲毫停頓，反手握刀，從那人的後腦刺入，瞬間斃命。
兩名煉氣期三層的修士，在不到三息的時間裏，變成了兩具屍體。
光頭大漢的笑容僵在臉上，眼中的淫邪瞬間變成了驚恐。他看不懂林夜的招式，沒有靈力波動，沒有功法光影，只有最純粹、最極致的殺人技。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光頭大漢握刀的手開始顫抖。
林夜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一步步走向光頭大漢，臉上掛着那種讓人心寒的微笑：
“我？我只是一個路過的歷史系學生，順便兼職做點清理垃圾的工作。”
“裝神弄鬼！老子可是煉氣期六層！”
光頭大漢怒吼一聲，給自己壯膽。他全身靈力爆發，長刀上燃起一層血色的火焰，那是黑煞盟的獨門武技《血煞刀法》。
這一刀，勢大力沉，封死了林夜所有的退路。
如果是硬接，林夜必死無疑。他的身體雖然經過穿越強化，但畢竟還是凡胎，擋不住靈力加持的利刃。
但林夜看得到。
他看到了光頭大漢右膝蓋那處致命的弱點。
就在刀鋒即將臨身的瞬間，林夜做出了一個極其瘋狂的舉動。他沒有躲避，而是猛地向地上一滾，手中的匕首脫手而出！
目標不是大漢的要害，而是他的右膝蓋！
“噗！”
匕首精準命中。
“啊！！”
光頭大漢慘叫一聲，原本蓄滿力量的右腿瞬間失去了支撐，整個人向右前方踉蹌跌倒。那勢大力沉的一刀也因此偏離了方向，狠狠地劈在了空地上，激起漫天塵土。
就在大漢失去平衡的這一瞬間，林夜已經從地上彈起。他手裏沒有了刀，但他還有拳頭，還有肘，還有膝。
他像一頭獵豹般撲到大漢背上，雙臂死死勒住大漢粗壯的脖子，雙腿纏住大漢的腰腹——裸絞！
這是柔術中最致命的絞殺技。
“放……放手……”光頭大漢拼命掙扎，靈力爆發，震得林夜口鼻溢血。
但林夜就像是一塊附骨之疽，任憑對方如何撞擊樹幹、地面，他也絕不鬆手。他的眼神凶狠而堅定，手臂上的肌肉繃緊到了極致。
“世界的本源是夢……誰跟我說的來着？算了，無所謂，那就讓你做個噩夢吧。”林夜在心中默念。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光頭大漢的掙扎越來越弱，臉龐變成了紫醬色，眼中的生機迅速消散。
終於，隨着一聲輕微的頸骨錯位聲，這名煉氣期六層的修士，徹底癱軟下來。
林夜鬆開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渾身像是散架了一樣。他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那兩輪詭異的月亮，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咳咳……看來這修仙界的低端局，也不過如此嘛。”
“這就是金手指？我的眼睛”林夜驚訝道。
不遠處的妖族少女早已看呆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戰鬥的人。沒有法術，沒有法寶，甚至沒有靈力，就像是一頭最原始、最狡猾的野獸，用牙齒和利爪撕碎了比自己強大數倍的敵人。
她掙扎着爬起來，拖着受傷的身體來到林夜身邊，神色復雜地看着這個滿臉血污的男人。
“你……爲什麼要救我？”少女警惕地問道，手中的玉佩依然沒有鬆開。
林夜費力地坐起身，擦了一把臉上的血，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指了指那三具屍體：
“第一，我看他們不爽。第二，我迷路了。第三，看你長得水靈靈的，像我的心上人。”
他轉過頭，那雙深邃的黑眸直視着少女淡金色的豎瞳，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我叫林夜。現在的狀況是，我身無分文，沒有修爲，而且對這裏一無所知。但我剛才救了你一命，作爲交換，你要給我當導遊，並且負責我的夥食，直到我熟悉這個世界爲止。這筆交易，公道嗎？”
少女愣了一下，隨即那雙狐狸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她收起玉佩，雖然依舊虛弱，但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我是青丘狐族，洛雪。既然恩公這麼說……那就成交。不過，我也流落在外，不比你好到哪去，你確定要依靠我“養活”你？”
林夜哈哈一笑，從光頭大漢的屍體上摸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雖然他現在還打不開，但他知道這肯定是好東西。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先把這幾個‘快遞員’送來的戰利品分一分吧。”
林夜站起身，雖然搖搖欲墜，但他的脊梁卻挺得筆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