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山洞內溫度高得驚人,空氣因熱浪而扭曲。林夜盤膝而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那一雙眼睛卻亮得可怕,死死盯着懸浮在火焰上方的那團液體。
那是赤火門烈陽的兵器——重若千鈞的開山巨斧,此刻已經在修羅之火的煅燒下,化爲了一團赤紅的鐵水。
“玄鐵精,熔點約爲一千五百三十度,但在靈力加持下,其分子結構更加穩固。”林夜嘴裏念念有詞,左手那纏着繃帶的修羅之臂微微顫動,釋放出一絲絲空間之力,像是在進行微創手術一般,剔除着鐵水中的雜質。
“但這還不夠。單純的硬度會犧牲韌性,根據胡克定律,我需要的是極致的彈性勢能。”
林夜心念一動,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那條從風鐮鼬身上割下來的尾巴,以及之前沒用完的鐵線蛇筋。
“洛雪,把那塊虛空晶核的碎片給我。”
躲在角落裏熱得直吐舌頭的洛雪,連忙用靈力裹着那塊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晶體遞了過去:“你真的要把它鑲嵌進去?這東西很不穩定,萬一炸了,你的手就廢了!”
“炸是因爲能量回路閉塞。只要我給它設計一個完美的泄壓閥,它就是最好的穩定器。”
林夜接過晶核,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融合!”
他猛地將晶核投入那團鐵水中,同時將蛇筋與風鐮鼬的尾筋絞合在一起,投入火焰。
“滋啦——!”
一陣刺耳的聲響伴隨着黑煙冒起。
林夜雙手飛快結印,這並非任何修仙界的煉器手決,而是他在腦海中構建的材料力學模型。他利用修羅靈根的吞噬特性,強行將虛空屬性與金屬屬性壓合在一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於,當最後一絲火光斂去,一把造型極其猙獰的黑色長弓出現在林夜手中。
這把弓通體漆黑,表面沒有任何花哨的紋路,只有一種類似磨砂質感的暗光。弓身並不對稱,采用了現代復合弓的偏心輪結構,但在兩端的滑輪處,卻鑲嵌着微小的虛空晶體。
最引人注目的是弓弦。那不是普通的白色或透明色,而是一種深邃的暗紅色,隱隱散發着血腥氣。
“成了。”
林夜輕撫着弓身,指尖傳來冰冷而沉重的觸感。
“這把弓的拉力達到了恐怖的三千磅。普通煉氣期修士別說拉開,光是拿起來都會覺得手沉。”
林夜站起身,左臂肌肉隆起,猛地拉開弓弦。
“嗡——”
周圍的空間仿佛都隨着弓弦的拉開而微微塌陷,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
“沒有名字的武器是沒有靈魂的。”林夜看着那漆黑的弓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你誕生於黑暗,又融合了虛空之力,那就叫你幽影吧。”
洛雪看着那把弓,本能地感到一陣寒意。她覺得那不僅僅是一把武器,更像是一只張開了嘴的猛獸,隨時準備吞噬生命。
“裝備升級完畢。”林夜將幽影弓背在身後,原本那把簡易復合弓已經被他拆解回收,“現在,該回去了。”
“回去?”洛雪擔憂道,“外面肯定已經被各大宗門的長老包圍了,我們怎麼出去?”
“誰說我們要走正門?”
林夜走到洞口,看着外面已經開始消散的迷霧。
“黑風秘境的空間結構因爲神秘碎片的消失而變得不穩定,但也正因爲如此,出現了很多細小的空間裂縫。對於別人來說那是死路,但對於現在的我”
他抬起左手,繃帶下的鱗片閃爍着幽光。
“那就是捷徑。”
三天後。深夜。
一輪殘月掛在枝頭,白玉宗的外門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翻過了外門的圍牆,落地無聲。
林夜回來了。
他並沒有驚動任何人,而是憑借着對地形的記憶,徑直摸向了自己的住處——丁字號偏房。
然而,當他站在那熟悉的院落前時,眼中的寒意瞬間降到了冰點。
沒了。
那間雖然破舊但還能遮風擋雨的小木屋,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斷裂的木板散落一地,原本的床鋪被砸得稀爛,甚至連那個缺角的桌子都被劈成了柴火。
而在廢墟的正中央,豎着一塊木牌,上面用鮮紅的油漆寫着幾個大字:
“這就是得罪王少的下場!林夜,死狗一條!”
“呵。”
林夜站在廢墟前,輕輕笑了一聲。
但這笑聲中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無盡的嘲弄與殺意。
“這就是所謂的修仙界嗎?打不過人,就拆家泄憤?這種手段,未免也太低級了點。”
背簍裏的洛雪探出頭,看着那片廢墟,氣得渾身發抖:“太過分了!這群人簡直欺人太甚!林夜,我們殺過去!”
“不急。”
林夜伸手拔起那塊木牌,手指微微用力,堅硬的木板瞬間化爲齏粉。
“殺人這種事,講究的是節奏感。直接沖進去那是莽夫所爲,我要讓他們在恐懼中,一點點看着自己的希望破滅。”
他閉上眼睛,強大的神識瞬間鋪開,覆蓋了整個外門弟子居住區。
很快,他鎖定了目標。
在距離這裏不遠的一處豪華院落裏,燈火通明,隱隱傳來推杯換盞的喧鬧聲。
那是王富貴的住處。
林夜的視線穿透了牆壁和夜色。
院落裏,王富貴正滿面紅光地坐在主位上,懷裏摟着一個衣着暴露的女修。在他旁邊,坐着幾個外門弟子,其中甚至還有一個穿着內門服飾的青年。
“來來來!喝!今天是個好日子!”王富貴舉着酒杯,大聲嚷嚷,“那個該死的林夜,肯定已經死在黑風秘境裏了!劉雲飛師兄親眼看到他跳進黑風淵的!屍骨無存啊!哈哈哈!”
“恭喜王少,賀喜王少!”旁邊的狗腿子們紛紛附和,“那小子不識抬舉,死有餘辜!”
“只是可惜了他身上可能有的寶貝。”那個內門青年抿了一口酒,淡淡道,“聽說他在秘境裏搞出了不小的動靜。”
“哎,張師兄放心!”王富貴一臉諂媚地給那青年倒酒,“就算有什麼寶貝,肯定也隨着他掉進深淵了。只要那小子死了,這外門以後還是咱們說了算!以後小弟還要仰仗張師兄多多提攜!”
林夜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慶祝我的葬禮?這排場不錯,可惜缺了點助興的節目。”
他轉身,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中。
他並沒有直接沖進院子,而是來到了距離那座院落三百米外的一座鍾樓頂端。
這裏是外門的制高點,視野開闊,正好可以俯瞰王富貴的院子。
夜風呼嘯,吹動着林夜的衣角。
他緩緩取下背後的幽影戰弓,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箭矢。
這支箭的箭頭不是螺旋穿甲,而是他在回來的路上,用一種名爲鬼哭藤的植物汁液浸泡過的。這種汁液沒有劇毒,但一旦接觸血液,就會讓人產生極其恐怖的幻覺,並伴隨着劇烈的痛感放大。
“風速,每秒3米,橫向。”
“距離,320米。”
“目標,王富貴手中的酒杯。”
林夜並沒有打算直接射殺王富貴。那樣太便宜他了。
他要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林夜深吸一口氣,左臂肌肉緊繃,三千磅的弓弦被他緩緩拉開。
“嘎吱——”
弓身發出輕微的呻吟,暗紅色的弓弦上,一絲絲黑色的煞氣開始凝聚,最終匯聚在箭尖之上。
“讓子彈……飛一會兒。”
林夜鬆開了手指。
“崩!”
一聲低沉如悶雷般的弦響,瞬間被夜風吞沒。
那支黑色的箭矢,如同一條融入夜色的毒蛇,撕裂空氣,帶着死亡的嘯叫,跨越了三百米的距離。
“來,張師兄,我敬您一杯!”
王富貴滿臉堆笑,舉起手中的白玉酒杯,正準備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
“啪!”
一聲清脆的爆裂聲響起。
王富貴只覺得手心一震,緊接着一股溫熱的液體濺了他一臉。
他愣住了。
手中的酒杯炸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股鑽心的劇痛突然從他的右手虎口處傳來。
“啊!”
王富貴慘叫一聲,低頭看去。
只見一支漆黑的箭矢,竟然精準無比地射穿了他手中的酒杯,然後擦着他的虎口飛過,深深地釘在了他身後的紅木柱子上!
箭尾還在劇烈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響。
“有刺客!”
那個內門張師兄反應最快,猛地掀翻桌子,身上亮起一道土黃色的靈力護盾,警惕地看向四周。
“誰?!是誰?!”
王富貴捂着流血的手,嚇得從椅子上滾了下來,鑽到了桌子底下,“救命啊!林夜!是林夜的鬼魂回來索命了!”
“閉嘴!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張師兄怒喝一聲,目光死死盯着箭矢射來的方向,“是弓箭手!距離很遠!至少在三百米外!”
三百米外?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在煉氣期,神識範圍極其有限,通常只有幾十米。能在三百米外精準射爆一個酒杯,這需要何等恐怖的目力和箭術?
“嗖——!”
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第二支箭到了。
這一次,目標是懸掛在院子中央的那盞巨大的燈籠。
“噗!”
燈籠應聲而滅。
緊接着是第三支、第四支……
“噗!噗!噗!”
院子裏的燈籠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每一次箭矢落下,都伴隨着一聲清脆的爆裂聲,仿佛是死神的倒計時。
短短三個呼吸的時間,原本燈火通明的院落,瞬間陷入了一片漆黑。
恐慌,在黑暗中蔓延。
“啊!別殺我!”
“他在哪?他......他媽到底在哪?!”
那些原本還在吹牛的狗腿子們,此刻嚇得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黑暗中,那個內門張師兄怒吼道:“都別慌!背靠背站好!對方只有一個人!他在虛張聲勢!”
他手中祭出一張烈火符,想要照亮周圍。
然而,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間。
“崩!”
又是一聲悶響。
那張剛剛燃起的符籙,竟然在半空中被一支利箭直接射爆!火星四濺,反而晃花了衆人的眼睛。
“這……這怎麼可能?!”
張師兄終於感到了恐懼。
能在黑夜中精準射中一張飄忽不定的符籙,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
“王富貴。”
一道冰冷的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在夜空中回蕩。
“我的房子,是你拆的嗎?”
桌子底下的王富貴聽到這個聲音,渾身劇烈顫抖,一股尿騷味再次彌漫開來。
“林……林夜?!你沒死?!”
“死?”
那個聲音輕笑了一聲,帶着無盡的嘲諷。
“閻王爺說我命太硬,地府裝不下,讓我回來請你們的去。”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至。
這一次,它沒有射物,而是擦着王富貴的頭皮飛過,帶走了一大片頭發,將他那原本就稀疏的發型變成了地中海。
箭矢釘在地上,箭尾上綁着一張紙條。
張師兄壯着膽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一眼紙條。
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跡潦草:
“今晚只是利息。明日午時,生死台見。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看我怎麼把你屎打出來”
“——林夜。”
看完紙條,張師兄的手也在發抖。
他猛地抬頭看向遠處的鍾樓,那裏早已空無一人,只有一輪殘月,冷冷地注視着這群小醜。
林夜收起幽影弓,從樹梢上一躍而下。
“爽!”
洛雪從背簍裏跳出來,興奮地揮舞着小爪子,“太解氣了!你看到那個胖子嚇尿的樣子了嗎?哈哈哈!”
林夜臉上並沒有太多喜色,多了一絲凝重。
“不急,慢慢來。”
他摸了摸下巴,“那個張師兄,煉氣八層巔峰,不足爲慮。但我感應到,在剛才的院子附近,還隱藏着一道晦澀的氣息,應該是築基期。”
“築基期?”洛雪大驚,“難道是王富貴背後的那個長老?”
“很有可能。”
林夜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我之所以約戰生死台,就是要逼他們把底牌都亮出來。在衆目睽睽之下,就算是長老,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破壞規矩殺人。”
“而且……”
林夜握緊了拳頭,感受着體內那已經達到煉氣七層巔峰、隨時可能突破八層的靈力。
“我也需要一場真正的戰鬥,來向整個白玉宗宣告”
“那個任人欺凌的雜役林夜,已經死了。”
“現在回來的,是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