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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榆的胸口起伏,冰涼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高三那年,她在鬼門關走了兩遭。
一遭是路衡又一次和混混打架,她爲他擋下了致命的一棍,卵巢嚴重破裂。
一遭是方冉恨她,在高考前三天撕了她的準考證,把她打的全身是傷鎖在廁所。
她身下的血染紅了床單,醫生說她以後可能不孕,路衡哭着說有他不在乎這些。
方冉的事情被曝光,她被取消了高考資格,被家人送到了國外。
而夏榆申請了高考延遲,一周後在病床上考完了試。
那年的方冉打的太狠,直到現在,她的一只耳朵依舊半聾嗡鳴。
夏榆從未想到,這些都將會成爲路衡埋怨她的理由。
“丁克是爲我好,出軌也是因爲是我逼走了方冉。”
“既然這樣,那就離婚吧。”
她輕飄飄的語氣刺痛了路衡,他皺了皺眉,目光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我和她斷了不就好了。”
他的話音剛落下,病房的門被猛的推開,吳倩將手裏的果籃摔在地上,哭鬧:
“路衡,你要跟誰斷?!”
“我跟着你委屈了四年,是你讓我懷孕的!我到底算什麼?孩子呢?”
她委屈的抹了把臉,轉身就走。
緊接着,路衡臉色一變,大步追了出去。
病房的門大敞着,夏榆看着他不由分說的將吳倩箍在懷裏,任她怎麼掙扎都不肯放手。
吳倩淚眼朦朧的看他:“四年了,我在你心裏就只是替身嗎?”
路衡閉了閉眼,似乎妥協了自己的心:
“我已經失去了方冉,我不想再弄丟你了,倩倩。”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到心上,夏榆的世界淅淅瀝瀝的下起連綿的陰雨。
她想起讀書時的每一個寒冬,早上六點,路衡提着早餐在樓下笑吟吟仰頭說早安。
想起他們並肩走在傍晚放學回家的路上,一起吃熱氣騰騰的關東煮。
想起她不顧父母的反對,拒絕了所有他們介紹的青年才俊,不吃不喝的要下嫁給這個沒什麼前途的混混。
結婚那天,閨蜜唏噓的搖頭,說她這個乖乖女還是被拖入泥潭了,她胸有成竹的說路衡是救贖。
可現在,她賭輸了。
輸得一塌塗地。
許久,路衡重新走了進來:
“我們家就我一個兒子,不能斷後,你生不了總得讓倩倩生。”
“我不同意離婚,現在都流行開放婚姻,有她也不影響我對你好。”
“你就當這事兒沒發生,蜜月照樣度,她生完了我們的日子還和從前一樣。”
說完,他甩上了門。
幾分鍾後,路衡的朋友圈隱藏了一切有關於結婚的消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某博的說說——
【求教,新手寶爸怎麼樣可以討孕媽媽開心?】
評論疊的很快,有誇他上心的,有教他怎麼做飯的,還有教他怎麼伺候老婆的。
路衡向來都喜歡已讀不回,此刻卻無比耐心的回着每條評論。
‘她喜酸,今天我做了酸菜魚’
‘謝謝提醒,我把刺都一一挑出來了’
‘現在都是我給她穿衣服洗澡,腳趾甲也是我剪’
‘女人就是要寵,她有脾氣了我也願意慣着’
這句話的下面配着一張圖,他摟着吳倩,由她在他的臉上拿口紅亂畫。
夏榆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張張的截屏,保存到了和高律師共享查看的文件夾裏。
就在這時,高律師發來一條信息:
【夏小姐,除去這些之外,你丈夫和外遇對象之間的銀行轉賬大額流水也是關鍵證據,還有共同出入酒店的影像,這些都是你爭取財產的突破口。】
【找到這些,證據也基本立得住腳了。】
大額流水。
夏榆想起了那張度蜜月的銀行卡,裏面有快三十萬,是她的名下的。
她拿上了身份證,匆匆去了銀行,那裏肯定會有流水記錄。
紙質版的流水單慢慢打印出來時,長長的單子幾乎拖在了地上。
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刺目,裏面細碎的一筆筆支出收入幾乎剜爛了夏榆的心。
她看清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