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大廈十八樓。
電梯門一開,蘇晚就吸了口氣。
真他媽氣派。
整層樓都是落地窗,能俯瞰半個城市。辦公區靜得嚇人,每個人走路都帶風。
“蘇小姐,這邊。”
穿西裝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迎上來,笑得標準得像尺子量過的。
助理王朗。
前世這人幫顧晏辰打理了半壁江山,後來……
算了,不想了。
蘇晚跟着他走進最裏面的辦公室。
門一開,她就看見顧晏辰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
他沒戴墨鏡。
那雙眼睛比她記憶裏還深,盯着人看的時候,像能把人剝開一層皮。
“坐。”
他聲音不高,但整個房間都跟着他的節奏走。
蘇晚沒客氣,直接在對面的椅子坐下。
顧晏辰推過來一個文件夾。
“看看。”
蘇晚打開。
第一頁就讓她眼皮一跳。
《蘇氏服裝廠破產風險評估報告》
厚厚十幾頁。
從現金流斷裂時間,到供應商集體斷貨的可能性,再到銀行抽貸的風險節點……
全標得清清楚楚。
連父親私下抵押房產的合同復印件都在裏面。
“顧總,”蘇晚合上文件夾,“這是什麼意思?”
“考驗。”
顧晏辰往後靠了靠,指尖敲着桌面。
“你說要合作,總得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資格上這張牌桌。”
他眼神很淡。
“給你五分鍾,告訴我——如果這廠子交到你手裏,你怎麼救?”
辦公室裏靜了幾秒。
王助理站在邊上,眼裏有點懷疑。
一個高中生。
剛擺過攤。
懂什麼工廠管理?
蘇晚卻笑了。
她把文件夾輕輕放回桌上。
“第一,設計老化。”
她聲音很穩。
“廠裏現在還在做三年前的款式,庫存積壓率超過40%。得立刻停產老款,改做‘多巴胺色彩’基礎款——今年夏天的爆款趨勢。”
顧晏辰眉梢微動。
“第二,供應鏈被掐。”
蘇晚繼續。
“主要面料供應商‘宏達紡織’,是陳家的關聯企業吧?他們故意延遲交貨,抬高單價。”
“解決辦法很簡單:換掉。”
“江東新區的‘億帆面料’,質量更好,價格低15%。他們老板上個月賭博欠債,正急着找穩定訂單——現在去談,能壓到20%折扣。”
王助理愣住了。
這情報……他怎麼不知道?
顧晏辰指尖停住。
“第三,”蘇晚看着他的眼睛,“現金流。”
“賬面只剩三十萬,撐不過十天。”
“但廠裏那批積壓庫存,可以馬上變現——直播清倉,打‘破產悲情牌’,找昨晚夜市那個網紅合作,給她20%傭金。”
“按我的測算,那批貨至少能回籠八十萬。”
“再用這筆錢啓動新生產線,小單快反,七天出樣,十五天交貨。”
她說完,辦公室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風聲。
顧晏辰盯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蘇晚後背有點發毛。
“這些,”他緩緩開口,“是你昨晚擺攤時想的?”
蘇晚面不改色。
“顧總要是不信,我昨晚的銷售數據,可以現在調出來看。”
她拿出手機,點開後台。
單日銷售額:四萬八。
淨利潤:一萬五。
對於一個夜市攤位來說,這數字嚇人。
王助理湊過去看了一眼,眼鏡差點掉下來。
顧晏辰卻忽然笑了。
很淡的笑,但整個房間的壓力莫名一鬆。
“有點意思。”
他拉開抽屜,拿出支票簿。
唰唰籤好,撕下來推過去。
“三十萬啓動資金。”
“工廠利潤,我要六成。”
蘇晚看都沒看支票。
“五五開。”
王助理倒吸一口涼氣。
這小姑娘……敢跟顧總討價還價?
顧晏辰抬眼。
“理由。”
“因爲我能讓它起死回生,而你只是出了錢。”蘇晚直視他,“技術和運營,才是核心價值。”
“況且——”
她頓了頓。
“我還要加一個條件。”
顧晏辰示意她說。
“幫我查一個人。”
蘇晚從包裏拿出筆,在便籤紙上寫下一個名字,推過去。
陳澤。
還有他背後的陳家。
顧晏辰看到那個名字,眼神深了深。
“理由?”
蘇晚沉默了兩秒。
“私人恩怨。”
她沒說太多。
但顧晏辰好像聽懂了。
他收起便籤,站起身。
“成交。”
蘇晚這才拿起支票。
三十萬。
輕飄飄一張紙,卻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王朗,送蘇小姐下樓。”
顧晏辰說完,又補了一句。
“存我的私人號碼。”
他報出一串數字。
蘇晚愣了下,還是輸入手機。
備注:顧晏辰。
存完,她抬頭看他。
“爲什麼給私人號?”
顧晏辰已經坐回椅子,重新翻開文件。
聲音很淡。
“遇到麻煩時,打這個比110快。”
蘇晚:“……”
行,你牛逼。
她轉身跟着王助理出門。
電梯裏,王朗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蘇小姐,顧總很少給人私人號碼。”
蘇晚嗯了一聲。
“我是第幾個?”
王朗想了想。
“第二個。”
“第一個是誰?”
“顧總已故的母親。”
電梯到了。
蘇晚走出大廈,陽光刺眼。
她握着那張支票,心裏踏實了一點。
至少,第一步走穩了。
手機忽然響了。
是媽媽。
蘇晚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那頭帶着哭腔的聲音。
“晚晚……你快回來……”
“你爸……你爸他要把廠子賣給陳家公司了!”
蘇晚手指猛地收緊。
支票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她抬頭看向顧氏大廈頂層。
玻璃幕牆反射着刺眼的光。
顧晏辰。
這考驗……
原來從她踏出這棟樓,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