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小時倒計時開始。
西北某絕密軍事基地的地下三層,此刻燈火通明。這個被臨時命名爲“守望者一號前哨”的設施,在過去兩天裏以驚人的速度完成了基礎建設。
陳鋒站在觀察窗前,看着下面訓練場裏正在進行的適應性訓練。十二名身着全封閉外骨骼作戰服的士兵,正在模擬T-079位面城市廢墟的環境中演練戰術。
“那就是你的小隊。”趙振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陳鋒轉頭,看見趙將軍和李維一起走了過來。
“王建國隊長,代號‘山鷹’,38歲,參加過七次實戰任務,三次國際聯合反恐。”趙振國指着訓練場裏那個正在指揮的身影,“他的小隊是從各戰區特種部隊精選出來的,每個人都有跨兵種訓練背景。”
李維遞過來一份平板:“這是詳細檔案。考慮到可能遭遇的生化威脅,每個人都額外接受了病毒防護和醫療急救訓練。另外,隊伍裏還配了兩位專家——生物學家孫教授你認識,還有一位是從疾控中心調來的病毒學專家周明博士。”
陳鋒滑動屏幕,看着那些檔案照片上堅毅的面孔。這些人即將和他一起,踏入一個充滿喪屍的末世世界。
“裝備呢?”他問。
“最新式的‘麒麟’外骨骼,全封閉設計,內置空氣過濾和循環系統,能抵抗已知的大部分生化污染。”李維調出裝備示意圖,“武器主要是5.8毫米電磁步槍,備彈量八百發,另有高周波匕首、麻醉彈發射器、以及……這個。”
他指向一件肩扛式武器:“脈沖震蕩炮,非致命,但能產生強烈的聲波和電磁脈沖,對喪屍這類依賴神經傳導的目標特別有效。”
陳鋒點點頭。國家機器一旦開動,效率高得嚇人。這些裝備中有些他根本沒見過,顯然是剛剛從實驗室裏拿出來的原型機。
“還有個問題,”趙振國看着陳鋒,“你確定喪屍消滅後能收集到能量?”
“系統記錄顯示可以,”陳鋒調出手環數據,“T-079位面的喪屍病毒會重組生物神經系統,形成一種低效的能量循環。消滅它們時,這部分能量會短暫逸散。空間有收集機制,雖然效率只有3%左右,但勝在數量龐大。”
“像撿破爛,”李維評價,“但能解燃眉之急。”
“對,”陳鋒苦笑,“我們現在就是能源乞丐。等有了基礎儲備,才能開啓對X位面的偵察通道。”
訓練場裏,王建國做了個手勢,小隊停止演練,列隊站好。
“去和他們認識認識吧,”趙振國拍拍陳鋒的肩膀,“你是這次任務的向導和技術顧問,但記住——戰場指揮權在王隊長手裏。別逞英雄。”
“我明白。”
陳鋒深吸一口氣,走向通往訓練場的樓梯。
“立正!”
隨着王建國一聲令下,十二名隊員齊刷刷站直。外骨骼發出輕微的液壓聲。
“稍息。”王建國轉向陳鋒,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陳顧問,守望者小隊集結完畢,請指示。”
陳鋒下意識想回禮,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他不是軍人。他只能點頭:“王隊長,各位同志,辛苦了。”
“爲人民服務!”十二人齊聲回答。
陳鋒看着這些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面孔,突然有些恍惚。兩天前,他還是個普通程序員,現在卻要帶着一隊精銳特種兵去另一個世界打喪屍。
“都介紹一下自己吧,簡單點。”王建國說。
“狙擊手劉浩,代號‘鷹眼’。”
“爆破手張偉,代號‘雷公’。”
“醫療兵李曉,代號‘白鴿’。”
“通訊兵趙剛,代號‘信使’。”
……
每個人報出自己的代號和位置,聲音幹脆利落。
最後是一個戴着眼鏡、看起來有些文弱的年輕人:“周明,病毒學專家,沒有代號……大家叫我小周就行。”
王建國補充:“周博士是主動要求加入的。他說如果不在第一線,很多數據拿不到。”
周明推了推眼鏡:“喪屍病毒可能和我們已知的任何病原體都不同。實驗室樣本很重要,但現場環境、傳播方式、宿主行爲……這些必須親眼觀察。”
陳鋒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博士,突然想起系統裏那些關於T-079位面的描述——那裏有數以億計的喪屍,還有在絕望中掙扎的幸存者。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他問。
“兩小時後,”王建國看了眼時間,“裝備最後檢查,戰術簡報,然後開啓通道。”
“通道能開多大?維持多久?”
陳鋒調出手環界面:“以現有能量,可以開啓直徑三米的穩定通道,維持七十二小時。位置選好了——T-079位面一座中型城市的邊緣,根據空間記錄,那裏喪屍密度適中,有廢棄的醫療機構,方便收集樣本。”
“撤退方案?”
“七十二小時一到,無論任務完成多少,必須撤回。我可以延長通道,但每延長一小時,消耗的能量夠我們收集兩天的量,不劃算。”
王建國點頭:“明白。那麼陳顧問,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陳鋒想了想,說:“空間記錄顯示,那個位面可能還有幸存者。如果遇到……盡量救助。我們不僅是去收集能源,也是代表我們的文明,第一次正式接觸另一個世界。”
隊員們互相看了一眼。
“明白,”王建國說,“人道主義救助也是任務的一部分。”
兩小時後,基地最深處的傳送區。
直徑十米的圓形平台上,守望者小隊全員就位。每個人都檢查了第三遍裝備,武器上膛,面罩閉合。
陳鋒站在平台中央,手環已經連接到基地的供能系統——雖然只能提供微弱的輔助,但至少能讓通道開啓更穩定一些。
趙振國和李維在觀察室裏,通過攝像頭看着這一幕。
“各單位準備,”陳鋒的聲音通過通訊頻道傳遍整個基地,“開啓倒計時:十、九、八……”
手環開始發光,暗金色的紋路亮起藍色光芒。
“……三、二、一。通道開啓!”
平台中央,空氣開始扭曲。一個藍色的旋渦憑空出現,迅速擴大至三米直徑。透過旋渦,可以看見另一邊的景象——灰暗的天空,傾覆的汽車殘骸,破碎的玻璃櫥窗。
一股腐臭的氣味從通道那邊飄來,即使隔着過濾系統,也能隱約聞到。
“出發!”王建國一揮手,率先踏入通道。
陳鋒緊隨其後。
短暫的失重感和眩暈,就像從高處跳下。再睜眼時,他已經站在了T-079位面的土地上。
天空是鉛灰色的,雲層低垂,仿佛隨時會壓下來。街道兩旁的建築大多破損,玻璃碎裂,牆壁上有幹涸的血跡和彈孔。遠處傳來隱約的嘶吼聲,隨風飄來。
“建立防御圈!”王建國低喝。
隊員們迅速散開,占據有利位置。狙擊手劉浩爬上旁邊一棟三層小樓的樓頂,架起了步槍。
“空氣檢測,”李曉報告,“病毒顆粒濃度是安全閾值的……三百二十倍。所有人不得脫下防護服。”
周明已經開始采集樣本了。他蹲在一灘黑紅色的污漬旁,用取樣器小心地刮取一些物質,放進密封容器。
“這是血,混合了某種膿液,”他通過通訊頻道說,“初步檢測有活躍的病毒顆粒。”
“注意警戒,”王建國說,“‘鷹眼’,報告視野情況。”
“十點鍾方向,約兩百米,有七只喪屍在遊蕩。兩點鍾方向,三百米,數量更多,大概二十只。它們還沒發現我們。”
陳鋒環顧四周。這裏曾經應該是個商業街,但現在只剩破敗。一家快餐店的招牌斜掛着,上面沾滿了污垢。一輛公交車側翻在路中間,車窗全碎,裏面空無一人。
“目標建築在哪?”王建國問。
陳鋒調出手環地圖:“前方五百米,那座六層樓的建築,頂樓有紅十字標志。空間記錄顯示,那是個社區醫院,可能還有完好的醫療設備。”
“好。‘雷公’、‘信使’,你們開路。其他人保持隊形,注意兩側建築。出發。”
隊伍開始移動。
陳鋒走在隊伍中間,心髒砰砰直跳。雖然知道有十二個精銳士兵保護,但身臨這種末日景象,還是讓他脊背發涼。
轉過一個街角時,他們遭遇了第一波喪屍。
五只,衣衫襤褸,皮膚灰敗潰爛,正圍着一具動物的殘骸啃食。聽到腳步聲,它們齊齊轉頭,渾濁的眼珠盯着隊伍,口中發出低沉的嘶吼。
“麻醉彈。”王建國下令。
張偉舉起發射器,扣動扳機。五發麻醉彈精準命中喪屍胸口。
這些喪屍搖晃了幾下,然後軟倒在地。
“收集能量。”陳鋒抬起手環。淡藍色的光從倒地的喪屍身上飄出,被手環吸收。
【能量收集:+0.007%】
【當前儲備:0.307%】
“太少了,”陳鋒皺眉,“但聊勝於無。”
他們繼續前進。越靠近醫院,喪屍越多。從最初的零星幾只,到成群結隊。到距離醫院兩百米時,前方街口已經聚集了至少五十只喪屍。
“硬沖還是繞路?”張偉問。
王建國觀察了一下地形:“繞路會多花至少半小時。‘鷹眼’,樓頂能過嗎?”
“可以,”劉浩的聲音從頻道傳來,“這條街兩邊的建築天台相連,我可以提供掩護。”
“好。‘雷公’,準備震蕩炮,清理開路。其他人,快速通過!”
張偉架起脈沖震蕩炮,瞄準喪屍群。
“開火!”
沒有爆炸聲,只有一陣低沉的嗡鳴。肉眼可見的空氣波紋擴散開去,前方的喪屍像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齊齊倒飛出去,摔成一堆。
“走!”
隊伍快速通過。陳鋒經過那些倒地的喪屍時,看見它們還在掙扎,但動作變得極其緩慢,就像電影慢放。
“震蕩效果能持續多久?”他問。
“對喪屍大概十分鍾,”張偉回答,“對普通人大概三十秒。這東西主要破壞神經信號傳導。”
他們沖到醫院門口。玻璃門碎了,大廳裏一片狼藉,導診台翻倒,病歷散落一地。幾只穿着醫護服的喪屍在裏面遊蕩。
“清理大廳,建立臨時防線。”王建國指揮,“周博士,陳顧問,你們去找需要的設備和樣本。‘白鴿’,你跟他們一起,提供醫療支持。”
陳鋒和周明、李曉進入醫院內部。
走廊昏暗,應急燈閃着微弱的綠光。牆壁上有噴濺狀的血跡,一些病房的門敞開着,裏面空無一人——或者說,沒有活人。
“左邊第三間,”周明看着手環上的醫院布局圖,“應該是化驗室。”
他們推開門。房間裏相對完整,儀器雖然蒙塵,但看起來還能用。周明眼睛一亮,開始收集各種試劑和樣本。
陳鋒則走到窗邊,看向外面的街道。從這個角度,能看見更遠的城市景象——濃煙從幾個地方升起,街道上到處都是遊蕩的喪屍。這個世界,真的崩潰了。
“陳顧問,”李曉突然說,“你看這個。”
她指着牆角的一具屍體。那是個年輕女性,穿着白大褂,胸口有個名牌:林薇,實習醫師。她手裏緊緊握着一個筆記本。
陳鋒蹲下身,小心地取出筆記本。翻開,裏面是娟秀的字跡:
第47天。食物快沒了。王主任今天變成它們的一員,李護士長開槍……然後她也開槍自殺了。我聽見廣播說北方有避難所,但那裏太遠了。
第49天。我可能被感染了。右手被咬傷的地方開始麻木。趁我還有理智,把這些記錄下來……病毒不是自然產生的,我在數據庫裏找到了加密文件,它們……
字跡到這裏變得潦草,最後幾行幾乎無法辨認:
……實驗室……故意的……公司……疫苗……騙子……都……
後面是空白頁。
陳鋒合上筆記本,心情沉重。
“她是最後死的,”李曉檢查了屍體,“沒有外傷,應該是病毒發作,心髒衰竭。”
“她說病毒不是自然產生的,”周明走過來,拿過筆記本,“‘公司’、‘疫苗’、‘騙子’……聽起來像是人爲泄露,或者……更糟。”
突然,外面傳來槍聲。
不是他們裝備的電磁步槍那種輕微的噗噗聲,而是清脆的、連續的點射聲——那是制式突擊步槍的聲音。
“隊長!”陳鋒接通通訊。
“我們遇到幸存者了,”王建國的聲音傳來,背景有槍聲和喊叫,“大概二十人,有武裝,正在被喪屍圍攻。距離我們三百米,街對面的超市。”
“要支援嗎?”
“你們繼續任務。我帶五個人過去。‘信使’,保持通訊。”
陳鋒看向窗外。從三樓可以看見,街對面超市門口,一群人正依托掩體向喪屍射擊。他們的槍法不錯,但彈藥似乎不多,射擊越來越稀疏。
而喪屍,正從四面八方涌來。
“至少有三百只,”陳鋒估算,“他們撐不了多久。”
手環突然震動,彈出一條信息:
【偵測到異常能量波動】
【波動源:超市地下區域】
【波動類型:未記錄】
**【強度:低,但持續】_
陳鋒皺起眉頭。
這能量波動……不像是喪屍發出的。倒有點像……空間碎片?
他猛地想起那個穿連帽衫的年輕人。
“隊長,”他接通通訊,“超市地下有異常。可能……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收到。改變計劃,全員支援超市。陳顧問,你們繼續收集樣本,十分鍾後匯合。”
“不,”陳鋒說,“我跟你們一起去。那能量波動……可能和系統有關。”
通訊那頭沉默了兩秒。
“好。注意安全。”
陳鋒把筆記本塞進背包,檢查了一下手環的能量收集進度:0.412%。還遠遠不夠。
他看了眼窗外的超市,又看了看手中那個實習醫師的筆記本。
這個世界的崩潰,也許不只是天災。
而超市地下那個能量波動……會不會是另一個系統碎片?
或者……更糟?
“走,”他對周明和李曉說,“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