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活一世,我在婚宴新郎那一處填下了弟弟的名字。
這一次,我決定成全關知瑤。
我先她一步,主動把拍攝婚紗照的機會讓給弟弟。
還將她送我的定情信物也還給弟弟。
我親手促就了他們兩人的每一次邂逅。
後來得知她和弟弟去了南方,我二話不說遠赴邊疆。
只因我上輩子彌留之際,她和女兒仍跪在我病床前求我離婚。
成全她和弟弟未盡的緣分。
重活一回,我只想守着戈壁灘投身工程建設,再不爲誰停留。
......
“紀承宇,你磨蹭什麼呢?趕緊把名字填上!”
身旁,關知瑤突如其來的聲音帶着不耐,像根細針似的扎在我耳膜上。
我握着筆的手頓了頓,筆尖在“婚宴舉辦人”那一欄上洇出個小小的墨點。
眼前這場景太熟悉了。
紅通通的喜字貼着牆,桌上擺着還沒拆封的喜糖,就跟上輩子我們申請婚宴前一模一樣。
可我怎麼會在這兒?
我不是應該躺在醫院那張慘白的病床上,聽着她和女兒跪在床邊哭着求我離婚嗎?
關知瑤伸手推了我一下:
“你聽見沒有啊?我着急回廠裏呢!”
我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向她。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年輕,漂亮,眼裏卻沒什麼溫度,只有急着把這事兒辦完的焦躁。
而牆上的掛歷清清楚楚寫着——
1987年5月12日。
我......重生了?
上輩子的事兒突然像電影一樣在我腦子裏過。
我跟關知瑤結婚,她心裏卻裝着我弟弟紀南楓。
她說嫁給我是爲了報恩,說我爸媽收養了她,她得嫁給紀家大兒子。
可結婚後呢?
她三天兩頭往我弟弟那兒跑,不是送碗湯,就是送件衣服。
我弟弟紀南楓那時候剛工作,住集體宿舍,她去得比我這個親哥都勤。
單位裏的人怎麼看我?
說我娶了個心裏裝着別人的媳婦,說我窩囊。
女兒出生後,她更是變本加厲。
抱着女兒去看紀南楓,一待就是大半天。
回來跟我說南楓多喜歡孩子,多會哄孩子。
我跟她吵過,鬧過,她就哭,說我小心眼,說她跟南楓就是兄妹情。
可是哪個兄妹會在我加班的時候,孤男寡女在屋裏待到半夜?
哪個兄妹會在我生病的時候,她守在我床邊,心裏卻念叨着我弟弟有沒有吃飯?
甚至我臨死的時候,癌細胞擴散到全身,疼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
她竟然帶着女兒來醫院,不是來照顧我,而是跪在床邊,哭着求我:
“承宇,你就成全我和南楓吧。我這輩子愛的是他,跟你結婚我不幸福。女兒也想有個完整的家,你就放我們走吧......”
我女兒那時候才十幾歲,也跟着她一起跪下來:
“爸,你就答應我媽吧,她跟你在一起太委屈了。”
我氣極反笑。
我紀承宇掏心掏肺對她好,把工資全交給她,舍不得讓她受一點累,到頭來換來一句“委屈”?
到底是誰更委屈!
“紀承宇!”關知瑤見我半天沒動靜,語氣更沖了,“你到底籤不籤?不籤我可走了!”
回想起上輩子的樁樁件件,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翻涌的腥甜。
上輩子的賬,這輩子該清了。
我看着她,笑了笑,那笑裏可能帶着點我自己都沒察覺的悲涼:
“急什麼?這不正籤嗎?”
我拿起筆,筆尖在“新郎”那一欄懸了懸。
然後落筆,一筆一劃寫下三個字——紀南楓。
“籤完趕緊給我,我還得順路去百貨大樓給南楓買雙手套呢,晚了該下班了。”
我應了聲把表格推過去。
她看都沒看一眼,把表塞進包裏就往門外跑,轉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
她可真忙啊,忙着給紀南楓燉排骨,忙着給紀南楓買手套,又忙着給紀南楓送衣服。
卻從來未曾考慮過我才是那個真正要和她結婚的丈夫。
好在,我不再對她抱有希望了。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心裏那塊壓了一輩子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上輩子我爲了關知瑤,放棄了去邊疆參與工程建設的機會。
留在城裏守着這段沒有愛情的婚姻,活得像個笑話。
這輩子,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聽說邊疆正在搞建設,缺人。
我正好可以去那兒,守着戈壁灘,幹點兒實實在在的事兒,比在這兒跟他們耗着強。
至於關知瑤和紀南楓?
他們不是情深似海嗎?那就讓他們好好過。
我紀承宇,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