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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裴宴要挖我眼睛那天,京城下了很大的雪。
他的“白月光”沈清禾哭得梨花帶雨,說看見我的眼睛就害怕,每夜夢魘。
裴宴溫柔地擦去她的淚,轉頭看我時,目光卻像淬了毒的冰:“阿鳶,清禾身子弱,受不得驚。你既是替身,這雙像她的眼睛,留着也是僭越。”
我被侍衛按在雪地裏,膝蓋骨幾乎碎裂。
看着眼前這個我愛了三年、百依百順的男人,我沒哭,反而笑出了聲。
“裴宴,你真以爲,這雙眼睛是像她?”
我緩緩抬手,指尖多了一枚代表北境三軍統帥的虎符,嘴角的笑意變得森寒且輕蔑:“你看清楚了,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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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荒唐,始於三天前。
“把這屋裏所有的東西都撤了,特別是那些紅衣和金飾,清禾不喜歡豔色。”
管家的聲音尖銳刺耳,指揮着下人進進出出。我坐在妝台前,看着銅鏡裏的自己。爲了討裴宴歡心,我穿了三年的紅衣,學了三年沈清禾並未真正擁有過的“明豔”,如今正主回來了,我這個東施效顰的贗品,自然該騰地方。
裴宴站在門口,連餘光都沒施舍給我半分,只顧着催促下人動作快些,怕塵土嗆着剛進府的那位嬌客。
“阿鳶。”他終於開口,聲音冷淡得像在吩咐怎麼處理一件舊家具,“你去偏院住。清禾喜靜,你是個啞巴,正好不會吵到她。”
我沒動,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這三年,我這雙不能說話的嘴,替他擋了多少明槍暗箭;我這雙“只會撫琴”的手,在深夜爲他批過多少公文。
他忘了,他全忘了。
幾個粗使婆子上來拽我,動作粗魯至極。我身子一晃,袖口裏藏着的一塊陳舊玉佩滑落出來。
“叮——”
清脆的撞擊聲在死寂的屋內格外清晰。
那是當年我在死人堆裏把他背出來時,他不慎遺落在我盔甲縫隙裏的。
裴宴聞聲低頭,視線在那塊滿是裂紋的劣質玉佩上停頓了一秒。
我呼吸一滯,心髒猛地撞擊着胸腔。若他認出這玉佩……
“什麼破爛玩意兒也當個寶。”裴宴皺眉,腳尖一踢,那玉佩骨碌碌滾回我腳邊,沾滿了灰塵,“帶着你的垃圾滾去偏院,別髒了清禾的地界。”
我撿起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裂痕,指尖冰涼。
原來,救命之恩在他眼裏,不過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