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蕭珏從北疆大捷歸來那日,沈明昭還被鎖在他表哥安王爺的床上。
王爺咬着她的耳朵沙啞呢喃:“令儀......”。
她嬌軀一顫,落下淚來。
王爺嘴裏念的人,是她的表姐,亦是當今聖上的寵妃。
她被強納入王府爲側室,只是充當一個替身和發泄的物件。
後來,她念念不忘的蕭將軍摔碎了定情信物:“沈明昭,你令我惡心!”
......
破曉時分,安王府。
金絲帳內一片狼藉,銀鏈已被解下堆在床腳。
沈明昭睜開眼時,瘋狂索取一夜的男人已經神清氣爽地起床了。
她強忍着酸痛起身:“妾身服侍王爺更衣。”
慕容崢張開雙臂,任由她費力地踮起腳整理衣襟。
沈明昭正用酸軟的手指系着革帶時,淡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聽說,蕭將軍這次班師回朝,帶了一個北疆女子回來。”
沈明昭纖手一頓。
她原是相府嫡女,與蕭將軍府嫡次子蕭珏是青梅竹馬。
三年前,北境急報蠻族入侵,蕭珏隨軍出征。
大軍開拔的城門前,意氣風發的少年身披鎧甲,紅着臉塞給她半枚玉佩。
“阿昭,這枚同心佩,你我一人一半。待我凱旋,定以三書六禮,鳳冠霞帔娶你進門。”
沈明昭握着半枚玉佩,抬頭就撞進一雙明亮純粹的眼眸。
輕風拂起發梢,她忽覺心裏小鹿亂撞。
她輕聲道:“好,我等你。”
十六歲的沈明昭以爲,他們終會成親,琴瑟和鳴,恩愛一生。
可北疆戰事難纏,打了一年又一年。
第一年,邊境傳來噩耗,蕭老將軍和蕭家長子相繼戰死。
蕭家次子蕭珏,承襲大將軍位,繼續領兵抗擊北蠻。
第三年,蕭珏失去音訊,生死不知。
京中流言四起,皆傳蕭珏投敵叛了國。
恰逢此時,一封“揭露”沈丞相勾結北蠻,陷害蕭家忠良的密信呈進了御書房。
沈丞相當天就被下了大獄,而沈家也被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
沈家全族上下三百多口人,只能在惶恐中等待着未知的命運。
直到當朝最有權勢的安王慕容崢,遞來一封密信——
【本王可保沈家全族性命,條件是沈家嫡女沈明昭,要嫁與本王爲側妃】
【另,攜帶一百零八抬嫁妝入王府】
那日,沈家全族宗親長老都跪下來,求她點頭。
也是那天,沈明昭才明白,什麼叫命運殘酷,什麼叫半點不由人......
“沈側妃。”低沉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喚回。
她有些慌亂,低頭繼續系着革帶。
卻被慕容崢一把掐住下頜,強迫她抬頭。
男人眼神含笑,語氣卻森冷至極:“沈側妃,本王記得,你和本王的這位表弟,蕭小將軍曾有過一段舊情。”
她渾身一僵,低聲道,“只是當時年紀小不懂事,旁人胡謅取笑的,王爺莫要當真。”
慕容崢微眯着眼,掐住她下頜的手愈發收緊。
她指尖悄悄掐入掌心,強忍着懼怕回視過去。
良久,慕容崢唇角勾起,放開了她。
“今晚宮裏設凱旋宴,聖上特準你隨本王一同出席。”
沈明昭溫順應下:“妾身謝聖上隆恩。”
慕容崢出門後,王府下人照例端來一碗黝黑難聞的避子湯。
沈明昭苦笑,端起來閉眼一口氣喝下。
苦澀在胸腔蔓延,卻比不過心裏萬分之一的苦。
自小一直跟着她的姚嬤嬤,端着水盆進來。
嬤嬤爲她擦洗時,見到她身上的斑駁青紫,終是忍不住落淚。
“每次宮裏傳出惠妃侍寢的消息,王爺就發狠了折騰姑娘,明知這避子湯傷身,王爺卻讓您喝了一碗又一碗......”
“嬤嬤慎言!”沈明昭急忙打斷她。
姚嬤嬤住了嘴,一邊抹着淚一邊給她擦洗。
沈明昭閉上眼,慕容崢不想她生下孩子,正好她也不願。
當初慕容崢和她的表姐崔令儀互生情愫,只差找聖上賜婚了。
可慕容崢爲了討好心上人,竟把府中通房侍妾屠戮殆盡。
崔令儀看清了他的殘暴本性,轉頭就嫁給了宮裏至高無上的那位。
沒曾想慕容崢竟瘋魔到,以沈家全族性命脅迫,逼着與表姐有七分相似的沈明昭入王府爲側室。
銅鏡磨得錚亮,映出一張沉魚落雁的姣好面容。
她厭惡極了這張臉。
如果不是因爲這張臉,她本可以嫁給情投意合的少年將軍。
婚後,將軍舞劍,她撫琴,再養育兩個子女,白頭到老。
可如今,這些都成了鏡花水月。
黃昏時,沈明昭換上繁瑣華美的宮裝,仔細用香粉遮蓋住脖頸和手腕處的青紫傷痕,又從妝匣裏取出一支羊脂玉竹節玲瓏簪。
當日蕭珏送她發簪時,耳尖泛紅:“竹子有風骨,正好襯你氣質高潔。”
沈明昭將簪子插入發髻,心裏悄悄雀躍,終於盼到他歸來了!
凱旋宴上,笙歌鼎沸,金碧熒煌。
沈明昭隨慕容崢步入大殿內。
她努力壓住洶涌的情緒,可慕容崢忽然握住她寬大袖子下的小手:
“沈側妃,你手怎的在發抖?”
在外人面前,慕容崢慣會裝出一副溫柔關切的態度。
沈明昭背脊一僵,勉強擠出笑容:“謝王爺關心,妾身只是有些畏寒。”
“是嗎?”慕容崢似笑非笑,視線掃過那支簪子,“本王還以爲沈側妃要見到舊情郎了,心情激動呢。”
沈明昭正要開口,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走了進來。
是蕭珏。
三年戰事洗禮,昔日的少年將軍褪去了青澀。
他頭戴青玉冠,身着朱色錦緞武將朝服,朗目疏眉,薄唇緊抿時鋒芒畢露。
沈明昭一時有些恍惚了。
此時,蕭珏牽出身後一位眉眼英氣的女子,恭敬作揖:“末將蕭珏,攜未婚妻胡阿珠,拜見安王殿下、沈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