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楚念走過去,拉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屋裏帶,“您這麼喊,他們也不會承認的。”
“妹妹,就這樣拱手讓了只雞?”楚雲有些不解。
“沒有啊!”楚念把門關上,不想讓外人看見。
她走到火堆旁,平靜地添了一根柴,“賊,自己會出來的。”
一家人看着她,見她臉上沒有絲毫慌亂,那顆被偷竊和憤怒攪得亂糟糟的心,也莫名地安定了幾分。
這一天,過得格外漫長。
屋裏的氣氛很沉悶,孟氏和劉氏時不時就嘆一口氣,楚雲則把那把磨得鋒利的石片拿在手裏,一遍遍地擦拭,眼神發狠。
只有楚念,像沒事人一樣,教丹哥兒和楚雪認她采回來的草藥。
傍晚時分,天色剛暗下來,屋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夾雜着女人的哭嚎和男人的悶哼。
“楚家的!你們給我出來!”
“砰”的一聲,破舊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撞開。
隔壁吳家的婆子吳王氏,被她兩個兒媳婦一左一右地架着,她自己雙腿軟得像面條,根本站不住。
她身後,她那兩個平日裏壯得像牛一樣的兒子,此刻也東倒西歪,一個扶着門框,一個幹脆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臉色蠟黃,嘴唇發紫。
“你們在雞裏下了什麼藥!”吳王氏被架着,卻不影響她伸長了脖子嘶吼,“快把解藥拿出來!”
這話一出,孟氏和劉氏都愣住了。
楚雲“噌”地一下站起來,手裏的石片直指着他們,“原來是你們這幫畜生偷的雞!”
“哦?”楚念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目光在吳家幾人身上掃過,“這麼說,雞是你們拿的?”
“拿了又怎麼樣!”吳家的一個兒媳婦尖着嗓子喊,“我們就是餓得慌了!可你們也不能下毒害人啊!我當家的現在手都抬不起來了!你們這是要謀財害命!”
“謀財害命?”楚念輕笑一聲:“你們趁我們不在,偷走我們的糧食、被褥、柴火,還偷走了我們準備給孩子補身子的雞。你們做這些的時候,想沒想過我們一家老小,在這冰天雪地裏,會不會被凍死餓死?”
吳家人被問得一噎。
”你們都被官兵抓走了,拿你們的東西不行?“
吳王氏緩過一口氣,開始撒潑:“我不管!我們吃了你們的雞,現在動彈不得!你們就得給解藥!不然我就去報官!讓張捕頭來抓你們!”
“去啊。”楚念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去告訴張捕頭,你們一家人半夜做賊,偷了我家的東西,吃了之後就渾身無力,你去問問張捕頭,他是該治我下毒的罪,還是該先治你們全家偷盜的大罪?”
她頓了頓,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吳王氏那張本就蠟黃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她兩個兒子更是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地想站起來,卻渾身使不上勁,樣子狼狽又滑稽。
流放村裏誰不知道,楚家昨天被墨王叫去,他們猜楚家以後回不來了,楚家又都是女人孩子,才敢動手。
不僅回來了,還安然無恙,還有王爺的親衛護送。
誰能想到,這小丫頭片子竟然這麼狠,還留了後手!
“你這個毒婦,以後你嫁不出去!”吳王氏氣得嘴唇直哆嗦,卻再也說不出要去報官的話。
楚念沒理她的咒罵,走到門口,看着癱在地上的吳家男人:“想不想要解藥?”
吳家幾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
“想要也行。”楚念的目光變得冰冷,“把我家的東西,一樣一樣,原封不動地還回來。”
“還!我們還!”吳家大兒子掙扎着開口,聲音含混不清。
“我家的半袋粟米,兩床新買的厚被褥,還有那些曬幹的兔皮、野雞皮,以及我采回來的所有草藥,一件都不能少。”楚念一件件數着,每說一樣,吳家人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還有,”她指了指地上散落的柴火,“我們辛辛苦苦撿回來的柴,也被你們踩爛了。你們得賠,去山上撿滿三大筐幹柴,天亮之前送到我家門口。”
“你這是搶劫!”吳家的兒媳婦忍不住叫道。
“搶劫?”楚念笑了,“跟你們學的,我們家只是被叫去,你們就趁虛而入。”
她說完,不再看他們,轉身回了屋。
“砰”的一聲,木門在吳家人面前重重關上:“天亮之前,我看不到東西,你們就準備在床上躺一輩子吧。”
屋裏,孟氏和劉氏還處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
楚雲看着楚念,眼睛亮得驚人,她沖過來,一把抓住楚念的胳膊,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念念,你……你太厲害了!”
楚念對她笑了笑,笑容裏帶着一絲暖意。
她走到還在發愣的孟氏身邊,輕聲道:“娘,別怕。以後,沒人敢再欺負我們了。”
夜色深沉,吳家院裏傳出咒罵和呻吟。
吳王氏靠在門框上,腿還軟着,指着在雪地裏艱難挪動的兩個兒子,嘴裏罵罵咧咧。
“喪門星!真是兩個討債的!讓個小丫頭片子拿捏成這樣,傳出去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她那兩個平日裏橫着走的兒子更是有苦說不出,手腳還使不上全勁,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上挪,去砍那三大筐要命的幹柴。
平日裏半個時辰就能幹完的活,今晚卻折騰了大半夜。
兩人摔了不知多少個跟頭,才在天邊泛起魚肚白之前,把柴火連同從楚家偷來的東西,一股腦地堆在了楚家門口。
做完這一切,幾人像被抽了筋的狗,連滾帶爬地回了屋,門一關,再不敢探頭。
第二天,楚家人一開門,就看到了門口的小山。
孟氏和劉氏看着那兩床嶄新的厚被褥,臉上卻沒有喜色,反而有些犯難。
“這……這被子,咱們還能用嗎?”劉氏小聲說,總覺得這東西被那家人碰過,膈應得慌。
孟氏也面露難色:“是啊,這麼逼着人家還回來的,蓋在身上,我怕晚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