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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搬進新家,
對門的王大媽就找物業投訴,說我每天偷窺她換衣服。
爲了息事寧人,我把家裏封得嚴嚴實實。
她卻變本加厲,在業主群發我的照片,造謠我是個變態色情狂。
我去外地那幾天,她更是瘋了一樣在群裏@所有人:
“你們看!這變態又在偷看我!那眼珠子轉得嚇死人,我要告他性騷擾!”
我沒再忍氣吞聲,直接帶着她污蔑我的證據去了法院。
庭審現場,法官問我:“被告說你眼神猥瑣,你怎麼解釋?”
我摘下那副一直戴着的墨鏡,甚至扣下了那雙義眼:
“法官,我沒有眼睛,怎麼偷看?”
第1章
我叫陳默,是個盲人。
剛搬進這棟老式小區的302室,對面301住着五十多歲的王大媽。
搬家師傅剛把沙發放下,對門301的防盜門就“哐”一聲開了。
一股濃烈的廉價香水味混合着油煙味沖了出來。
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
“這麼吵,有沒有公德心啊!”
我趕緊讓師傅停手,摸索着走到門口,賠着笑臉。
“阿姨不好意思,我剛搬來,這就讓師傅輕點。”
那女人冷哼一聲,
“大白天戴墨鏡裝酷,怎麼,見不得人啊?”
我愣了一下,好聲好氣地說,
“阿姨,我眼睛不太方便......”
“行了行了,”
她不耐煩地打斷我,
“以後眼睛老實點,別亂瞟。"
"我們這樓裏住的可都是正經人家,尤其是像我這種獨居的女人,最怕那種不三不四的變態。”
我皺了皺眉,強壓下了火氣,不想和她鬧得太僵。
趕緊拿了一盒水果,遞出去想要搞好關系,
“啪”的一聲脆響。
我手上的果盒被打翻在地上。
“少來這套!”
王大媽的聲音拔高了八度,
“你們這種單身漢我見多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這一盒破水果就想收買我?想跟我套近乎,然後方便你偷窺是吧?”
我大吃一驚,
“阿姨,您誤會了,我真的看不見......”
“裝!”
她唾沫星子噴到了我臉上,
“我看你剛才上樓的時候,走得比誰都穩!
戴個墨鏡就能裝瞎子?你要是瞎子,我就是王母娘娘!”
“以後離我家門口遠點!要是讓我發現你偷看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砰!”
防盜門在我面前重重關上,震得我耳朵嗡嗡響。
爲了避嫌,我第二天就讓朋友買來了最厚重的遮光窗簾。
我把家裏捂得嚴嚴實實。
我不開燈,不拉窗簾,甚至在家走路都貼着牆根,生怕引起一點點誤會。
即便如此,第三天,物業還是找上了門。
“陳先生,我們接到鄰居投訴。”
“投訴什麼?”我問。
“王大媽說......說您拿望遠鏡偷窺她換內衣。”
我氣笑了。
我指着那一牆厚重的窗簾,又指了指自己空蕩蕩的客廳。
“你看我家裏有望遠鏡嗎?哪怕有一塊鏡片算我輸。”
物業小夥轉了一圈,確實啥也沒發現。
臨走前,他委婉地說:
“陳先生,單身獨居,還是要注意點影響。”
我送走物業,心裏堵得慌。
我走到窗邊,隔着厚厚的窗簾,聽到了對面的動靜。
王大媽似乎正站在門口嗑瓜子,聲音很大,明顯是說給我聽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戴個墨鏡裝酷,背地裏全是下流心思。”
“現在的變態啊,手段高明着呢,誰知道藏了什麼針孔攝像頭。”
我握緊拳頭,指甲嵌進肉裏。
第二天我花高價給窗戶貼了不透膜。
本以爲這樣的退讓能換來安寧。
但我錯了。
第2章
我的退讓,在王大媽眼裏成了心虛。
她開始在業主群裏對我進行“文字直播”。
群裏,王大媽像個戰地記者,實時播報我的“動態”。
“@302,別以爲貼了膜我就不知道你在看,剛才你是不是貼着玻璃喘氣了?
惡心死了!”
時間顯示是十分鍾前。
那時候,我正坐在離窗戶三米遠的沙發上,戴着耳機聽有聲書。
我哪裏貼着玻璃喘氣了?
群裏有人附和:“真的假的?這也太變態了吧。”
王大媽立刻回:“千真萬確!
我剛才在陽台收衣服,就感覺有一雙眼睛盯着我,陰森森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大家注意了啊,302是個慣犯,剛才我晾內褲,他就在窗簾縫裏盯着我看,
那眼珠子賊亮!”
我根本沒有拉開過窗簾,甚至連窗邊都沒靠近過!
怒火直沖天靈蓋。
我摸索着在群裏打字。
“王阿姨,您是不是看錯了?我一直在聽書,根本沒靠近窗戶......”
字還沒打完,王大媽的語音就秒回了。
聲音尖銳刺耳,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她的唾沫星子。
“看錯?你那猥瑣樣化成灰我都認識!”
“還聽書?裝什麼文化人!誰知道你聽的是什麼下流東西!”
緊接着,讀屏軟件提示:【圖片】
那是一張偷拍我的照片。
是我下樓扔垃圾時戴着墨鏡的樣子,因爲光線強,我走得很慢,頭微微低着。
配文:“看這賊眉鼠眼的樣,走路都不敢抬頭,肯定是心裏有鬼!”
“戴墨鏡就是爲了掩飾他在偷瞄女人大腿!”
群裏的風向瞬間變了。
那些原本潛水、不明真相的鄰居開始跟風指責。
“看着挺斯文,沒想到是這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以後讓家裏閨女離他遠點,太可怕了,住在這種人隔壁真倒黴。”
“這種人怎麼還沒被抓起來?變態!”
各種污言穢語刷屏,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我成了全小區的公敵,百口莫辯。
我想解釋我是盲人。
可還沒等我打好字,聊天就被新的謾罵刷屏了。
“別狡辯了!解釋就是掩飾!”
“趕緊搬走吧,別髒了我們小區的地!”
我無力地關掉手機屏幕,手在顫抖。
黑暗中,那些惡毒的文字仿佛變成了實體,一刀刀割在我身上。
我不明白,
爲什麼僅僅憑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就能給人定罪?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接着是王大媽那標志性的大嗓門,隔着門板透進來。
“大家都來看看啊,這就是變態住的地方!以後路過都繞着點走,別染上晦氣!”
外面傳來幾個人的竊竊私語和嘲笑聲。
朋友在電話裏勸我:“陳默,要不搬家吧?”
“這老太婆明顯是個瘋子,你鬥不過她的。”
我死死咬着牙,眼眶發熱。
我坐在黑暗裏,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那一刻,我突然不想搬了。
我籤了一年的合同,押金租金都交了。
而且,我又能搬到哪裏去?
難道每次遇到瘋子,都要受害者落荒而逃嗎?
如果我這次走了,是不是就坐實了我是“變態”的罪名?
第3章
接下來幾天,
王大媽越來越變本加厲。
只要她覺得我在“偷窺”,或者僅僅是她心情不好,她就會對我家發起進攻。
白天,她會拿那種大功率的強光手電筒,對着我家窗戶瘋狂爆閃。
哪怕我拉着厚厚的遮光窗簾,那刺眼的光柱偶爾從縫隙透進來,
也會在黑暗的屋子裏劃出一道道光斑。
半夜三點,我剛迷迷糊糊睡着。
突然,“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打在窗戶玻璃上。
我剛摸到窗戶前,
就響起王大媽歇斯底裏的尖叫:“抓現行!抓現行!我就知道你不睡覺在偷看!”
原來她是拿激光筆在射我家的窗簾,一邊射一邊拿石頭砸窗戶。
“出來啊!死變態!敢做不敢當是吧!”
她在樓道裏大喊大叫,用鐵勺敲打欄杆,制造出巨大的噪音。
整棟樓都被吵醒了,但沒人敢出來制止她。
大家都在被窩裏罵,卻把矛頭指向了我。
“302那個變態又惹王大媽生氣了?”
“大半夜的也不消停,這種人真該死。”
我睡眠本就不好,失明後聽覺異常敏感。
被她這麼一折騰,我整個人神經衰弱,處於崩潰邊緣。
頭痛欲裂,像是有人拿鑽頭在太陽穴上鑽。
更過分的是,她開始往我家門口潑髒水,扔垃圾。
那天早上,我要去上班。
摸索着打開門,剛邁出一只腳。
腳下踩到一團黏膩、冰冷、軟綿綿的東西。
緊接着,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鼻而來。
那是死老鼠的味道,混合着腐爛的菜葉和泔水味。
我嚇得猛地縮回腳,差點摔倒。
導盲杖戳在那團東西上,發出“噗嗤”的聲響,惡心至極。
我忍無可忍,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沖出去找她理論。
王大媽正站在樓道裏,雙手叉腰,一臉得意洋洋,就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
“喲,終於肯出來了?我還以爲你要在裏面縮一輩子頭烏龜呢!”
“怎麼?踩到屎了?那是給你的一點小教訓!”
我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在顫,指着地上的污穢。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她冷笑一聲,
一口濃痰吐在我的鞋面上。
“報警?你報啊!我看警察來了抓誰!”
“我還要告你性騷擾呢!我就照你怎麼了?我就扔垃圾怎麼了?這是正當防衛!”
“對於你這種臭流氓,就該被掛路燈!我看你一眼都嫌髒!”
她越說越來勁,指着我的鼻子罵。
“你看你那死樣,戴個墨鏡跟個黑社會似的,嚇唬誰呢?”
“我要是你媽,當初就把你掐死在尿桶裏,省得出來禍害人!”
我握着導盲杖的手指節泛白,指甲深深嵌進肉裏,滲出了血。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好,您記住您今天說的話。”
她“砰”地一聲關上門,隔着門板還在罵罵咧咧:“威脅我?老娘又不是嚇大的!”
我站在陰暗的樓道裏,腳下是腐臭的垃圾,身上沾着她的唾沫。
那一刻,我心裏的最後一絲憐憫和退讓,徹底消失了。
我開始默默收集證據。
給手機開啓全天候錄音模式。
花重金請人來家裏,對着窗戶和門口安裝了高清監控攝像頭,
具備夜視和錄音功能。
每一次她在群裏發瘋,我就截圖保存,標注時間。
每一次她在門口辱罵,我就錄音備份。
我要讓她身敗名裂。
第4章
機會很快就來了。
市殘聯通知我去參加一個爲期一周的培訓。
出門前,我特意設置了家裏的智能燈光系統。
這是一套可以通過手機遠程控制,也可以設定定時任務的設備。
我設定每晚七點到十點,客廳的燈光會自動開啓,營造出有人在家的假象。
甚至,我還設置了電視機定時開啓,播放新聞聯播。
離開的第一天,群裏風平浪靜。
第二天晚上八點,智能燈光準時亮起。
我在一百公裏外的酒店裏,手機突然震動個不停。
打開群消息一看,果然,魚兒上鉤了。
王大媽準時在群裏發難。
“@302,你還要不要臉?大晚上不拉窗簾,光着膀子在客廳晃悠給誰看?”
我冷笑一聲。
此時此刻,我正穿着整齊的衣服,坐在酒店會議室裏聽課。
群裏有人勸:“王大媽,可能人家只是熱,在自己家光膀子也不犯法吧。”
“熱什麼熱!現在是秋天!”
王大媽立刻反駁,“他就是故意露給我看的!”
“我剛才看見他對着我家窗戶做下流動作!手還在褲襠裏掏!”
“那表情,那叫一個猥瑣!我看一眼都要長針眼!”
第三天,第四天,她的描述越來越不堪入耳,劇情也越來越魔幻。
“他又在看!拿個望遠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變態!他在窗戶上貼了我的照片,正在對着照片做惡心事!我都看見了!”
“他還沖我笑!那笑得陰森森的,想殺人啊!”
群裏的鄰居們被她描述得繪聲繪色,紛紛表示恐慌。
“天哪,這也太嚇人了。”
“要不報警吧?”
“這種人必須趕出小區!”
到了第五天晚上,高潮來了。
她突然在群裏@所有人,連發了十條語音,嗓音嘶啞,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們快看啊!這變態瘋了!他就在窗戶邊上,死死盯着我,眼珠子轉得嚇死人!”
“那眼白全是紅血絲,眼珠子骨碌碌轉,像鬼一樣!”
“我要報警!我要告他性騷擾!這種人必須坐牢!”
警察來了。
那一刻,我通過手機連接家裏的監控。
監控畫面顯示,屋裏空無一人,只有定時燈光冷冷地亮着。
警察敲門,當然無人應答。
他們在門口詢問王大媽,王大媽指手畫腳,
唾沫橫飛地描述剛才看到的“恐怖景象”。
“警察同志,就在剛才!一分鍾前!他還站在窗戶那兒瞪我呢!”
警察有些無奈:“大媽,這屋裏好像沒人啊,也沒聲音。”
“怎麼可能沒人!燈都亮着!他肯定躲起來了!”
警察給我打電話,我反手直接發了定位過去。
我截圖了她所有言論,保存了所有錄音。
隨後,我撥通了早已聯系好的張律師的電話。
“喂,張律師,證據齊了。”
“起訴吧。罪名是誹謗和侮辱,拒絕庭前調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