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還不夠？”
我放下筷子，看着對面的陳衛國。
他正往嘴裏扒拉米飯，頭都不抬一下。
“你一個月2000塊生活費還不夠花？”
我沒說話。
9年。
我在心裏默念這個數字。
9年，87萬，87次轉賬。
每一筆，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行。”我站起來，端起他面前的菜，“既然錢不夠，這菜你也別吃了。”
他愣住了。
“你發什麼神經？”
我看着他，笑了。
“沒什麼。”我轉身走向廚房，“就是突然覺得，有些事該算算清楚了。”
那天晚上，陳衛國沒有再說話。
他大概覺得我只是在鬧脾氣。
畢竟這十年來，我從沒跟他紅過臉。
他嫌生活費少，我就省着花。他嫌我做的菜不好吃，我就去學新菜譜。他嫌家裏亂，我就下班後拼命打掃。
我一直覺得，只要我足夠努力，這個家就會越來越好。
直到三天前。
三天前，我在整理家庭財務的時候，發現了一筆異常支出。
準確地說，是87筆。
跨度9年。
金額從幾百到幾萬不等，總計87萬。
收款人：蘇曼。
我不認識這個名字。
但我認識這個賬戶。
因爲三年前，陳衛國讓我幫他綁定銀行卡的時候，我見過這個賬戶。
那時候他說，是公司報銷用的。
我信了。
現在想想，我真是蠢得可以。
——
第二天，我請了一天假。
不是去查陳衛國。
是去查蘇曼。
這個時代，想查一個人太容易了。
蘇曼，29歲，某廣告公司設計師。
微博、小紅書、抖音，她都有賬號。
她喜歡曬生活，曬美食，曬新買的包。
還喜歡曬一只貓。
貓的名字叫“衛衛”。
我看着那個名字，突然笑了。
陳衛國，陳衛國。
衛衛。
真是諷刺。
我繼續翻她的賬號。
2015年，她發了第一條和“男朋友”相關的動態。
沒有照片，只有一句話：“今天是我們在一起100天。”
2015年。
那一年，我和陳衛國剛結婚一年。
也就是說，我們戀愛的第三年，他就有了她。
我們結婚的第一年，他已經和她在一起100天了。
9年。
他騙了我整整9年。
——
那天晚上，陳衛國回來得很晚。
十一點多，他才推開門。
“今天加班。”他邊換鞋邊說。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他。
“我給你熱了飯。”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我還會給他留飯。
“不用了，公司訂了盒飯。”
公司。
盒飯。
我低下頭，嘴角揚起。
“好。”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直接進了臥室。
我坐在沙發上，聽着他洗澡的水聲。
水聲停了。
他的手機亮了。
就放在茶幾上。
我沒有動。
但我看得很清楚。
微信置頂，第一個是“曼曼”。
頭像是一只貓。
叫衛衛的那只。
——
我沒有翻他的手機。
不是不想。
是不需要。
我需要的是證據。
不是發脾氣，不是質問，不是鬧一場。
是證據。
能讓他無話可說的證據。
能讓他付出代價的證據。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開始了我的“整理工作”。
第一步：銀行流水。
我們家的財務一直是我管。陳衛國的工資卡、存款、理財，都在我手裏。
他大概覺得這是信任。
我現在覺得，這是他蠢。
我把他這9年的所有轉賬記錄打印出來，一筆一筆核對。
87次轉賬，發生在87個不同的日期。
有節假日，有周末，有工作日。
有情人節，有她的生日，有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日子。
我把它們分類整理，做成表格。
時間、金額、備注。
清清楚楚。
——
第二步：聊天記錄。
這一步比較難。
陳衛國的手機從不離身，密碼也定期換。
但他有一個習慣。
洗澡的時候不帶手機。
他總覺得我不會偷看。
十年了，我從來沒有偷看過。
所以他放心。
但這一次，我只需要五分鍾。
五分鍾，足夠我把他和“曼曼”的聊天記錄導出到雲端。
從2015年到2024年。
3000多條。
我沒有細看。
不是不敢。
是不需要。
我只需要知道有這個東西就夠了。
——
整理完這些，已經是一個月後。
這一個月，我表面上和平常一樣。
做飯、上班、帶孩子、照顧家。
陳衛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甚至還誇我這段時間脾氣好了。
“還是你懂事。”他說。
我笑笑，沒有接話。
懂事？
不，是懂了。
——
今天是周六。
陳衛國說公司團建，晚上不回來。
我說好。
小宇在房間裏寫作業。
我坐在客廳，打開電腦。
屏幕上是我這一個月的“成果”。
87筆轉賬記錄。
3000多條聊天記錄。
15萬的購車記錄——他給她買了一輛車，登記在她名下。
還有3張醫院的收費單據——人流手術。
她懷過3次孕。
每一次，都沒有留下。
我盯着那三張單據，久久沒有動。
不是心疼。
是惡心。
他和我結婚十年，只有小宇一個孩子。
他和她在一起九年，她懷孕三次。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從來沒有想過和我好好過。
他只是需要一個家。
一個可以回來睡覺、吃飯、有人洗衣做飯帶孩子的家。
而她，是他的“生活”。
9年。
我替他守着這個家，他在外面過着另一種生活。
真好。
——
我的大學同學周婷是個律師。
專門做婚姻家事的那種。
當年畢業的時候，她跟我說：“念念，以後要是離婚了記得找我，給你打折。”
我當時笑着說：“不會的，我和衛國感情好着呢。”
現在想想，真是一個笑話。
我給周婷發了條微信：“有空嗎？想諮詢點事。”
她秒回：“來吧，隨時。”
周六下午，我去了她的律所。
她給我倒了杯咖啡，聽我從頭講了一遍。
講完，她沉默了幾秒。
然後說了四個字：“太他媽渣了。”
我笑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離婚。”
“沒問題。”她拿出一個本子，開始記錄，“你現在手裏有什麼？”
“銀行轉賬記錄，9年87筆，總共87萬。聊天記錄，3000多條。還有他給她買的車，15萬，登記在她名下。”
“有婚內出軌的實錘證據嗎？”
“有。聊天記錄裏有親密照片。還有……”我頓了頓，“她懷過3次孕。”
周婷的筆停了一下。
“都有記錄？”
“醫院單據我拍下來了。”
她點點頭，繼續寫。
“家庭財產呢？”
“房子一套，首付80萬，其中40萬是他媽出的，我們還貸9年，總共還了86.4萬。存款156萬，全在我管的賬戶裏。車一輛，20萬，他的名字。”
“好。”她放下筆，“你想怎麼分？”
我看着她：“我要房子。”
她挑了挑眉。
“他會同意嗎？”
“不重要。”我笑了笑，“我會讓他同意。”
——
從律所出來，已經是傍晚。
太陽正在落山，天邊一片橙紅。
很美。
但我沒心情欣賞。
我站在路邊，給陳衛國發了條微信：“晚上吃什麼？”
他很快回了：“隨便，你決定。”
隨便。
你決定。
多熟悉的回答。
十年了，他從來不操心家裏的事。
吃什麼，他不管。
孩子的事，他不管。
柴米油鹽，他不管。
他只管給我每個月2000塊生活費，然後覺得自己盡到了責任。
剩下的9年87萬，他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我把手機收起來，深吸一口氣。
好。
再等等。
再等一個月。
讓我把最後的拼圖補齊。
——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桌子菜。
陳衛國回來的時候，愣了一下。
“今天怎麼這麼豐盛？”
“心情好。”我笑着說。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沒多問，坐下開始吃。
小宇在旁邊嘰嘰喳喳說學校的事，陳衛國敷衍地嗯嗯兩聲。
我看着他，突然覺得很陌生。
這個男人，我和他生活了十年，以爲我很了解他。
現在才發現，我什麼都不知道。
“爸爸，你周末能陪我去踢球嗎？”小宇問。
“下周吧，這周爸爸忙。”
“你上周也這麼說的！”
“下周一定。”
小宇撇撇嘴，繼續吃飯。
我低下頭，扒了一口米飯。
一定？
你說的一定，有哪次算數過？
——
晚飯後，陳衛國又出去了。
他說去樓下散步。
我說好。
然後我走進臥室，拿出他的備用手機。
是的，他有兩部手機。
一部是公開的，每天拿在手裏。
另一部藏在書房的抽屜裏，以爲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
因爲上周整理書房的時候，我看到了。
那部手機只有一個用途——和她聯系。
微信只有一個好友：“老婆”。
是她。
備注是“老婆”。
我看着那個備注，沒有憤怒，只覺得好笑。
老婆？
那我算什麼？
我翻了一下聊天記錄。
最近的一條是今天下午。
她說：“老公，什麼時候才能和她離婚啊？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他回：“快了快了，再等等，等時機成熟。”
時機成熟。
我盯着這四個字，久久沒有動。
原來他已經在計劃了。
原來他早就想離開我。
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什麼時機？
讓我淨身出戶的時機？
讓小三上位的時機？
我把手機放回原處，關上抽屜。
好。
既然你想等時機，那就讓我來創造這個時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