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因我出生時，腦門上帶着塊月牙型胎記，
風塵女媽媽認定我是包青天轉世，
遲早會害她坐牢。
於是她不給我吃飯，試圖餓死我，
在我哭鬧時，甚至還會用膠帶封住我的嘴。
我靠吃百家飯才得以活下來。
五歲那年，媽媽接客時被搶劫，從此一蹶不振。
可她從外面抱回個女孩後，
不僅搖身一變洗白成網紅，還接連收到了幾筆巨款打賞。
“這丫頭果然靈，不像你這個討債鬼，看着就煩。”
媽媽摸着妹妹的頭笑得寵溺，完全不管被她推倒在地，額頭流血的我。
直到妹妹調皮一把火燒了家，反手說是我幹的時，
她暴怒之下，將我扔在了火車站。
外婆拉着她的手哭道：
“不能丟掉華華，他是你的福報，我去算了，不能丟啊！”
可她卻冷漠的將外婆甩開。
直到她被以詐騙罪罪名判刑後，才追悔莫及求我回去......
1
“咚咚”敲門聲傳來，媽媽不耐煩地走到門口。
她猛地將門打開，我透過縫隙看到門外站着兩個警察叔叔。
“你好，我們最近發現了當初搶劫你的犯罪嫌疑人，請問你還記得案發時的細節嗎？”
我看到媽媽臉上青白交加。
“記......記不太清了”媽媽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好不容易將警察送走，媽媽鬆了口氣。
扭頭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我，臉上閃過一絲怨毒。
“賠錢貨，當初要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被搶劫！”
媽媽在我身上使勁地掐着，眼底一片猩紅。
胳膊上很快被掐出一個個淤青，我忍不住哇哇大哭。
我哭到窒息，心髒猛地一抽，蜷縮着倒在地上。
外婆聽到動靜趕來，看到我臉上泛着的青白，慌忙開口。
“要不帶華華去醫院吧，別是得什麼病了。”
“能有什麼病？就是不想讓我打他才裝的難受。”
“說不定就是因爲他警察才會找上門！”
外婆眼見說不通媽媽，上前抱起我就打算走。
沒想到剛到門口，妹妹溫語柔就沖了出來，聲音甜美地說道：
“外婆不要帶哥哥走，他睡一覺就好了，之前哥哥難受就是這麼辦的。”
我感受到家裏僵持的氛圍，從外婆身上緩緩下來，對着媽媽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媽媽，華華沒事啦，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頂着外婆擔憂的眼神，強撐着身體走回了房間。
晚上，外婆跑到房間把我叫醒，背着我就想去醫院。
可是剛走出房間就被媽媽發現了。
“媽！華華都說自己沒事了！你別操那麼多閒心好不好？”
媽媽站在門口，憤怒地瞪着外婆。
她上前將我放到地上，推搡着外婆走進房間，掏出鑰匙鎖上房門。
媽媽剛回頭，見我面色慘白、搖搖欲墜，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她翻出一根鐵針，將我攬過。
下一秒，冰冷的針尖便刺入了我的指甲縫裏。
我慘叫一聲，劇烈的疼痛讓眼前陣陣發黑。
“砰砰砰”
“若初！你別幹傻事呀！華華他身體弱，承受不住的！”
外婆着急地砸門央求着。
“媽，放放指尖血然後再辟谷兩天，什麼事都沒有了。”
媽媽滿不在意地回答着，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歇。
我臉上因爲疼痛產生了異樣的潮紅，媽媽卻以爲在鐵針的作用下我已經沒事了。
“華華你看，現在是不是不難受了？”
“媽媽要去直播了，你在家乖乖的。”
我眼看着媽媽的背影越來越小，最終，這畫面與我的意識一同陷入了黑暗。
2
第二天，我是被人潑醒的。
艱難地睜開眼，就看到妹妹站在床頭拿着一碗水。
我下意識想撐起身，指尖裏瞬間傳來刺骨的痛，
妹妹看到我醒來，尖聲叫着：
“我餓了！”
“媽媽和外婆都不在家，你趕緊給我做飯吃！”
我無力地搖了搖頭，舉起手示意自己做不了飯。
妹妹看到我拒絕後，陰沉着臉轉身離開。
沒過一會，她提着菜刀回到房間。
被子被她一把掀起，陰冷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轉。
她抬起菜刀，在我的胳膊上一刀砍下。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妹妹看到血，笑着蹦蹦跳跳轉身離開。
“華華，柔柔，外婆回來啦！”
外婆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她看着眼到的一幕，手上的菜一下掉到了地上。
“華華，告訴外婆怎麼回事？”
她聲音顫抖地問着。
“妹妹......幹的”我從喉嚨裏擠出四個字。
外婆臉色一變，從客廳拿出繃帶給我包扎，看着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外婆的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我手上。
包扎好後，外婆看着我剛想說些什麼。
卻被妹妹哭着拽走。
我蜷縮在床上，看着身上的傷口，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華華，起來把消炎藥喝了，不然會發燒的。”
外婆輕輕拍醒我，將藥放到我的嘴邊。
我喝了藥，一直積壓的委屈像潮水般傾瀉而出，語無倫次地哭訴着。
“外婆，媽媽和妹妹爲什麼不喜歡我，爲什麼這麼對我？”
“是不是華華哪裏做的不好？華華會改的，你讓媽媽對華華好一點可以嗎？”
外婆聞言瞬間紅了眼眶，哽咽着開口：
“不是華華的錯，是你媽媽，她自從被搶劫後就魔怔了，我們多包容一下媽媽可以嗎？”
我看着外婆在燈下花白的頭發，眼淚又涌了出來。
我輕輕拉住她的衣角，氣若遊絲：
“外婆…華華難受......好像，快要死掉了......”
外婆聞言臉色一變，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就去了客廳。
我以爲外婆去拿藥了，蜷縮起身體等待着，可沒一會就聽到了外面的爭吵聲。
“媽！你打120幹嘛！”
“他難受喝點藥就好了，家裏沒錢了呀！”
外婆哽咽着說：
“若初，我求你了，你讓我帶華華去醫院吧。”
“他真的生病了，不帶他去看會死的。”
媽媽不說話了，客廳裏回蕩着外婆壓抑的哭聲。
“真是攪家精！”
媽媽猛地沖了進來，聲音裏掩飾不住的疲憊：
“你到底在作什麼妖，我上班已經夠累了！”
我眼前陣陣發黑，感覺房間裏站有好幾個媽媽。
“媽媽，我喘不上氣......”
媽媽沖回她房間抓了一大把安眠藥。
她將藥喂進我的嘴裏：
“吃吧，吃了睡一覺就不難受了。”
外婆看到後，臉色一變，趕緊跑到我身邊伸手在我嘴裏扣着。
“溫若初！你讓華華吃那麼多安眠藥是想害死他嗎？”
“他才十歲！”
媽媽將我從外婆手裏搶了過來，咆哮出聲：
“我能吃他就不能吃了？自從我被搶劫之後你知道我吃了多少安眠藥嗎？”
媽媽又給我喂了一些安眠藥，我心髒疼的厲害，機械地吞咽着。
媽媽看到我吃完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拿膠帶將我的嘴巴封了起來。
“華華乖，吃完藥睡一會就不難受了。”
我感受到媽媽的溫柔，癡癡地點了點頭。
我昏睡過去，在夢裏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媽媽把我抱在懷裏溫柔地哄着。
一滴淚從我眼角悄然滑落。
半睡半醒間，我看到房間裏好像站了一堆陌生人。
3
我愣愣地看着他們，不敢置信地揉了好幾次眼睛。
“叔叔，你們是誰呀，來我家有事嗎？”
我禮貌詢問，媽媽說有禮貌的孩子才會被人喜歡。
可話剛音剛落，一桶腥臭的血就潑到了我身上。
我還沒來得及抹開眼前的猩紅，米粒又噼裏啪啦地砸在我身上。
緊接着，粗壯的桃枝呼嘯而來，每一次抽打，都像是要將我身體裏的魂魄硬生生打散。
我疼得蜷縮成一團，從床上重重跌下。
“滾開！你們滾開！我外孫沒中邪！”
外婆哭着上前卻被媽媽一把拉住。
“媽，華華一直說難受肯定是被什麼邪祟沖撞了。”
“人家大師一會就治好了！”
我腦袋裏木木地響着一個聲音。
跑！華華必須跑出去！他們是壞人，他們會打死華華的！
我從地上掙扎着起身，想推開那些人沖出門外，卻沒想到剛站起來就被媽媽按到了地上。
“我好心請人給你治病，你居然想跑？”
“果然是個攪家精，白眼狼，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媽媽一邊扇着我耳光一邊怒罵道。
我絕望地看着媽媽，忍不住哭出聲來：
“媽媽！你爲什麼要這麼對華華，華華那麼愛你！”
“爲什麼......爲什麼自從有了妹妹你就不愛華華了？”
媽媽聽到我的話愣在原地，我趁機一下沖到了窗邊。
“媽媽，你根本不愛我！”
說完我縱身一躍，跳了下去，仿佛這墜落的失重可以帶來片刻解脫。
外婆看到這一幕，一下癱倒在地，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作孽啊！”
“我怎麼生了這麼個東西，她要生生把自己兒子逼死啊！”
媽媽突然回過神來，拽起外婆就朝着樓下奔去。
我倒在垃圾中，看到媽媽和外婆匆匆而來。
“華華！華華你怎麼樣？別嚇外婆啊華華！”
外婆將我摟在懷裏，淚水滴在我的臉上。
“我......我沒事，外婆別哭。”
我抬手輕輕地抹去了外婆的眼淚。
“溫墨華！你還學會跳樓了？覺得這樣威脅我有用嗎？”
媽媽罵完我又將目光轉向了身後跟來的大師。
“你們不是大師嗎？爲什麼我兒子不僅沒好還變本加厲了！”
“你們是不是把什麼邪祟引到他身體裏了！”
還沒等那些人回答，妹妹就噔噔噔跑過來抱住了媽媽。
“媽媽，哥哥總惹你生氣，我們幹脆把他趕走好不好？”
“還有外婆也老是偏袒哥哥，媽媽你幹脆和她們都分開，只要福寶好不好？”
外婆不可置信地看着妹妹，想不到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媽媽陰沉着臉盯了我半天。
就在我以爲她還要繼續罵我的時候。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哎王哥，好好好，我現在就去公司。”
媽媽冷淡地瞥了我和外婆一眼，轉身離去。
4
外婆抱着我回家，把我身上的血跡擦洗幹淨。
她坐在床上抱着我默默垂淚。
“華華，外婆對不起你，要是外婆把你媽媽教好，你也不會受這麼大苦。”
我的心髒又開始抽痛，腦袋昏昏沉沉的。
我早就該知道的，媽媽現在只喜歡妹妹。
記憶回到了那年夏天。
媽媽在家裏供奉着九尾狐仙，妹妹剛被抱來。
她貪玩，在供桌上把狐仙的尾巴掰的只剩下一條。
媽媽下班後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臉都綠了。
她將我和妹妹拽過去，壓抑着怒火詢問是誰幹的。
妹妹毫不猶豫的將手指向了我，還憑空捏造出一堆莫須有的話。
“哥哥幹的！他不喜歡狐仙，說這是惡心人的玩意！”
“我想阻止，但是被哥哥推到了地上。”
妹妹的哭聲還未落下，媽媽的目光就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在我身上。
她胸口劇烈起伏着，那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想反駁，卻被媽媽一把推倒。
我跌坐在地上，頭磕向了桌角，流出的血模糊了我的視線。
媽媽認定我沖撞了狐仙，命令我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每天磕頭九百九十九次給狐仙贖罪。
後來媽媽將狐仙修補好後，將我拽到供桌前，讓我保證不會再破壞狐仙的金身。
我每天都積極的擦洗着供桌。
爲了讓媽媽開心，特意拿出了自己攢了一年的零花錢，給狐仙買了一件彩衣。
媽媽下班看見後破天荒的誇獎了我。
那是在妹妹被抱來後，我第一次感受到媽媽的溫暖。
但有一天，媽媽將還在睡夢中的我拽了起來，薅着脖子，帶到了供桌前。
我看到彩衣被剪的稀碎，狐仙的臉也被墨水塗黑。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想問媽媽這是怎麼回事兒。
剛扭頭，一個耳光就狠狠砸在了我的臉。
媽媽朝我怒吼道：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買了彩衣又剪碎，是想給我招來晦氣嗎？”
我痛哭出聲：
“不是我，媽媽，不是華華幹的，華華沒有！”
“不是你是誰？！”
媽媽拿着衣架瘋狂在我身上抽着，我躲閃的時候看見了角落裏，身上沾着墨水的妹妹。
她朝我嘿嘿的笑着。
從那之後，家裏東西只要壞了，媽媽都認爲是我幹的。
每一次媽媽打我的時候，妹妹就在旁邊起哄。
她覺得她是高貴的福寶，我是不被愛的可憐蟲。
我在噩夢中被濃煙嗆醒，屋裏死寂，外婆和媽媽都不在。
我憋着氣沖到門邊，突然看見妹妹癱在沙發裏。
我任由火焰舔舐着，沖過去帶她逃離火海。
我瘋狂地叩響了鄰居家的門，借用她的手機一遍一遍地給外婆打着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顫抖着手又打給媽媽：
“喂，媽媽。”
可剛接通就被掛斷了，我沒辦法，只能跌跌撞撞地朝着媽媽的公司奔去。
“溫若初，你兒子找你。”前台將媽媽叫了下來。
媽媽壓低聲音訓斥我：
“你來公司幹什麼？想敗壞我的名聲嗎？”
“媽媽，家裏着火了。”
媽媽聽到後一愣，隨即頭也不回地朝家奔去。
我被她甩在身後，只能瘋狂的跑着，從來沒有覺得回家的路有這麼長。
看到被燒黑的房子，媽媽瞬間崩潰，癱坐在地上失身聲痛哭。
我鼓足勇氣上前想給她一點安慰，卻被她一把推開。
“肯定是你放火燒的房子！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我委屈得大哭，淚水在滿是灰塵的臉上沖出溝壑。
媽媽看着我，又哭又笑，她抹了把臉，神情變得異常平靜。抬手撥通了一個電話。
“大師，我總感覺這些年特別不順！”
5
機那邊隱隱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你家是不是有兩個小孩？”
“對！”
“有一個小孩和你八字相克，不僅會讓你求財艱難，還會害得你有牢獄之災。”
媽媽語無倫次的說着：
“大師，求大師幫我！”
“好說，只要你與此人永生不見，就會得到本屬於你的一切。”
媽媽恍然大悟，踉蹌起身。
她按着我的頭，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撞向冰冷的地面。
“溫若初！你又發什麼瘋！”
外婆剛到小區就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目眥欲裂，將菜籃子一下砸在媽媽身上。
她跑過來將我護在身下。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這麼打華華，他從小身子就弱呀。”
“媽，大師說他和我八字相克，會害死我的！”
媽媽一把將外婆掀翻在地，拖着我就往外走。
外婆哭着想從媽媽手上搶過我。
“你瘋了，你要帶華華去哪？”
“別碰我！隨便帶他去哪兒扔掉，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媽媽的動靜太大，引得周圍的路人都過來圍觀。
“孩子怎麼了？你要帶他去哪兒？”
“這身上被打的傷痕累累，真是可憐！”
路人的聲音拉回了媽媽一些理智，她淡淡開口：
“我家的事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很快我就被媽媽拽着來到了火車站。
媽媽臉上擠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華華乖，你看到這些叔叔阿姨了嗎？你想讓誰當你爸爸媽媽就去找他好不好？”
“不要，華華只認你這一個媽媽。”
媽媽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咆哮出聲：
“爲什麼你要揪着我不放呢？我不要你了！”
外婆哭着上前：
“若初，你冷靜一點，把華華給我好嗎？”
“我沒法冷靜，所有的苦難都是她帶來的！”
外婆想上前將我搶過來，卻被媽媽推翻在地。
周圍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出聲斥責：
“什麼人啊？自己兒子不想養，還對媽媽大打出手！”
“你是不是瘋了？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媽媽猩紅着眼，看着周圍人對她指指點點，忍不住怒吼出聲。
“對，我瘋了，我早瘋了哈哈哈哈！”
“早知道當初我就不該把他生下來！”
周圍人被媽媽的癲狂狀態嚇得不敢上前。
媽媽拽着我，幾步就到了站台旁，然後她手一鬆，狠狠將我推了出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溫暖的大手牢牢抱住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