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墨淵的主峰回來後，林曉梅抱着那本《基礎吐納術》，足足鬱悶了三天。
倒不是嫌這古籍不好——能被高冷仙尊珍藏在書房的，肯定是珍品，書頁裏還夾着幾處墨淵親筆標注的注解，字跡清雋有力，一看就耗費了不少心思。
可問題是，這玩意兒太“基礎”了！
就好比她在現代好不容易混上了部門主管，結果老板突然扔給她一本《小學生行爲規範》，還語重心長地說“打好基礎才能走得更遠”——這誰受得了？
“我看他就是覺得我不配用高級功法。”林曉梅盤腿坐在土豆地裏，把《基礎吐納術》墊在屁股底下當坐墊，一邊啃靈薯一邊憤憤不平，“不就是靠靈薯和運氣贏了個外門小比嗎？至於這麼看不起人嗎？”
土豆藤蔓輕輕晃了晃葉片，像是在附和她的話。
自從贏了外門小比，林曉梅的“名聲”算是徹底傳開了。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有說她運氣逆天的，有說她藏拙扮豬吃老虎的，還有的說她肯定給裁判塞了靈薯賄賂……各種版本的謠言比她種的土豆長得還快。
最讓她頭疼的是，每天都有外門弟子跑來藥圃挑戰，說是要“切磋技藝”，實則就是想踩着她這個“奇葩冠軍”揚名。
剛開始林曉梅還耐着性子應付，要麼假裝肚子疼躲回屋裏，要麼故意輸得慘不忍睹。可架不住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內門弟子也跑來湊熱鬧，害得她連給土豆除草的時間都沒有。
“再這麼下去，別說種靈薯了，我怕是要被這些人煩死。”林曉梅把啃剩的靈薯皮埋進土裏當肥料，“不行，得找個地方躲躲。”
她正琢磨着該躲去後山還是雜役處，白靈溪風風火火地跑來了，手裏還拿着一張燙金的帖子，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
“林師姐！好消息！”白靈溪把帖子遞過來，“你被選中參加仙門大比了！”
“仙門大比？”林曉梅接過帖子，只見上面寫着“特邀外門弟子林曉梅參加青雲宗百年仙門大比”，落款是宗門長老會。她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我參加這個幹嘛？外門小比還不夠折騰嗎？”
“仙門大比比外門小比隆重多了！”白靈溪掰着手指頭數，“不僅內門弟子能參加，優勝者還能得到進入宗門秘境的機會，據說裏面有上古傳承呢！而且……墨淵仙尊會親自擔任裁判！”
提到墨淵，白靈溪的臉頰微微泛紅，眼裏閃着星星。
林曉梅卻打了個寒顫。讓那位高冷仙尊當裁判看她丟人現眼？還是算了吧。
“我不去。”她把帖子往旁邊一扔，像是扔一塊燙手山芋，“誰愛去誰去，我就在藥圃種我的土豆。”
“別呀林師姐！”白靈溪急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多少弟子擠破頭都想參加呢！再說了，這是長老會的特邀，你要是不去，就是抗命，會被懲罰的！”
“懲罰？”林曉梅挑眉，“能有劈柴一個月慘嗎？”
“比那慘多了！”白靈溪壓低聲音，“聽說會被派去看守禁地‘鎖妖塔’，那裏陰森得很，還經常有妖獸嘶吼，好多弟子去了都嚇得夜不能寐呢！”
林曉梅：“……” 這宗門爲了逼她內卷，還真是下血本。
她撿起帖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
去參加仙門大比吧，肯定會被更多人關注，以她的“幸運值”，說不定又會以什麼奇葩方式晉級，到時候更難擺脫麻煩；可不去吧，鎖妖塔聽起來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萬一真有妖獸把她當成夜宵，那她穿書活不過三章的命運豈不是應驗了？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既參加，又不被人注意到？”林曉梅摸着下巴琢磨，“比如……第一輪就故意輸掉，然後順理成章地回家種土豆？”
白靈溪想了想，點頭道：“這倒是可以。仙門大比規矩寬鬆，只要上場比劃幾招，認輸就行。不過……”她話鋒一轉，“這次大比高手雲集，光是內門弟子就有好幾位金丹期的，還有幾位長老的親傳弟子，個個天賦異稟，你就算想贏，恐怕也很難。”
“那就好。”林曉梅鬆了口氣，“我最怕的就是想輸都輸不掉。”
白靈溪：“……” 也就只有林師姐會把“輸不掉”當成煩惱了。
既然決定要去“打醬油”，林曉梅索性徹底擺爛。別人都在閉關苦修、打磨法器的時候，她該種種土豆，該睡睡午覺，最多就是在藥圃裏溜達的時候，偶爾想起墨淵給的那本《基礎吐納術》，隨便翻兩頁。
別說，這古籍還真有點東西。
墨淵的注解深入淺出，把原本晦澀的吐納心法解釋得像白話文一樣，甚至還標注了“飯後半個時辰再練，避免岔氣”“情緒煩躁時可暫停，以免走火入魔”之類的“人性化提示”，看得林曉梅忍不住吐槽：“這位仙尊以前怕不是當過修仙界的班主任？還管吃飯睡覺呢？”
吐槽歸吐槽，她還是照着練了兩天。沒想到這基礎吐納術配合靈薯的靈力，居然比她之前瞎琢磨的“擺爛式修煉”管用得多，體內的靈力運轉得更順暢了，連帶着種土豆都感覺力氣大了不少。
“看來有時候基礎確實挺重要的。”林曉梅一邊給土豆澆水，一邊感慨，“就像種地得先鬆土，不然再好的種子也長不出來。”
仙門大比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這次大比的場地設在青雲宗的主峰廣場，比外門演武場大了十倍不止，中央搭起了一座巨大的白玉高台，周圍環繞着九層看台，層層疊疊，能容納上萬人。
林曉梅跟着白靈溪混在人群裏，看着廣場上飄揚的宗門旗幟、穿梭往來的高階弟子，還有空中時不時掠過的御劍修士，忍不住咋舌：“這陣仗，比我們公司年會還隆重。”
“那是自然，”白靈溪笑着說，“仙門大比百年一次，不僅是宗門內部的盛事，還會邀請其他仙門的人來觀禮，關系到青雲宗的顏面呢。”
林曉梅縮了縮脖子，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可不想成爲“丟顏面”的那個。
兩人找到外門弟子的區域坐下，剛坐穩，就聽到一陣鑼鼓聲響起。
主持大比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太上長老，聲音洪亮如鍾：“今日，我青雲宗百年仙門大比正式開始！本次大比，旨在以武會友，切磋共進，凡我宗弟子，皆可上台挑戰，勝者晉級，最終優勝者，將獲得進入‘通天秘境’的資格！”
台下頓時掌聲雷動，歡呼聲此起彼伏。
林曉梅打了個哈欠，從懷裏掏出一個用布包好的靈薯——這是她特意帶來的“零食”，打算等自己比完就找個角落啃着看戲。
“請各位弟子抽籤！”
隨着太上長老一聲令下，弟子們排着隊上前抽籤。林曉梅依舊磨磨蹭蹭地排到最後，伸手進抽籤桶裏摸了半天，掏出一根竹籤。
上面寫着：一百零八號。
“還好，號碼靠後，能多摸會兒魚。”林曉梅滿意地點點頭，把竹籤塞進口袋裏，找了個離比武台最遠的角落坐下，開始研究自己的靈薯。
這顆靈薯個頭特別大，足有她兩個拳頭那麼大，表皮金黃，還泛着淡淡的靈光，一看就蘊含着濃鬱的靈力。
“就叫你‘大胖’吧。”林曉梅用手指戳了戳靈薯，“等會兒我輸了比賽，就靠你安慰我了。”
靈薯像是有感應似的，微微發熱，嚇得林曉梅趕緊把它塞回懷裏——這要是被人看到靈薯會發熱，怕是又要被當成邪物了。
大比正式開始。
首先上場的是幾位內門弟子，個個修爲深厚，法術精妙，打得你來我往，精彩紛呈。台下叫好聲不斷，連林曉梅都看得津津有味。
“這個火球術放得不錯，比我上次烤靈薯用的火還旺。”
“這劍法厲害啊，劈柴肯定快。”
“哎？他是不是快輸了？加油啊，我還等着看後面的呢！”
林曉梅一邊啃靈薯，一邊像個真正的觀衆一樣點評，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參賽選手。
白靈溪坐在她旁邊，本來還挺緊張，被她這麼一攪和，也忍不住笑了：“林師姐，你看得還真認真。”
“那是，”林曉梅得意地說，“反正也輪不到我上場，不多看兩眼多虧啊。”
就在這時，台上的裁判高聲喊道：“第一百零七號選手上台！”
一個身材魁梧的內門弟子走上台，氣勢洶洶地等着對手。
“第一百零八號選手，林曉梅！”
喊了半天，沒人回應。
裁判皺起眉，又喊了一遍：“第一百零八號，林曉梅！請上台！”
林曉梅正啃到靈薯最甜的地方，聽到自己的名字，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來了來了……”
她把剩下的小半塊靈薯塞進嘴裏，拍拍手上的渣，慢悠悠地站起來，在一片驚訝的目光中往台上走。
“那不是外門那個靠運氣贏了小比的林曉梅嗎？她怎麼也來了？”
“聽說她是被長老會特邀的，估計是來湊數的吧。”
“她的對手可是王師兄，煉氣九層，馬上就要突破築基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林曉梅充耳不聞，走到台上，對着那個魁梧的內門弟子拱了拱手：“王師兄好。”
王師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裏滿是不屑：“你就是那個林曉梅？”
“正是在下。”林曉梅點頭，心裏盤算着該怎麼開口認輸比較自然。
“哼，”王師兄冷哼一聲，“外門小比的冠軍？我看就是個笑話！今天我就讓你知道，運氣是走不遠的！”
說完，他拔劍就沖了過來，劍氣凌厲，顯然沒打算給林曉梅留任何情面。
台下的白靈溪嚇得捂住了眼：“林師姐！小心！”
林曉梅也沒想到這人說打就打，連讓她認輸的機會都不給。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腦子裏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靈薯還沒吃完呢。
就在王師兄的劍即將刺到她胸前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轟隆隆——”
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電毫無征兆地劈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劈在比武台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天氣好好的，怎麼突然打雷了？還劈得這麼準？
林曉梅也懵了，下意識地抬手擋住眼睛。
奇怪的是，那道雷電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突然分成了無數道細小的電流，順着她的指尖鑽進了她的身體裏！
一股又麻又癢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像是有無數只小螞蟻在爬。她體內的靈力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瘋狂地運轉起來，甚至比她吃了十顆靈薯還要洶涌！
“啊！”林曉梅忍不住叫了一聲，不是因爲疼，而是因爲太舒服了——就像夏天喝了冰鎮汽水，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
而王師兄就沒那麼幸運了。他離雷電最近，雖然沒被直接劈中，但被雷電的餘波掃到，頭發根根豎起，身上的衣服都被燒焦了，手裏的劍也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冒着黑煙，一臉懵逼地站在那裏。
台下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足足三秒鍾，才有弟子反應過來，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議論聲。
“雷、雷劫？”
“好好的怎麼會有雷劫？王師兄還沒渡劫啊！”
“你們看林曉梅！她好像沒事？”
高台上，擔任裁判的幾位長老也站了起來，個個神色凝重。
坐在主位的墨淵眉頭緊鎖，看着台上的林曉梅，眸底閃過一絲震驚。
那不是普通的雷電，而是蘊含着純粹天地之力的“九天玄雷”，尋常修士沾之即死，就算是金丹期修士也得元氣大傷，可林曉梅不僅沒事，反而像是……在吸收雷電之力？
這怎麼可能？
林曉梅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只覺得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充沛，甚至有種要溢出來的感覺。她下意識地按照《基礎吐納術》的口訣運轉靈力，那些狂暴的雷電之力竟然被她一點點馴服，融入到自己的靈力中！
“咔嚓！”
一聲輕響，林曉梅感覺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一股更加強大的靈力涌了出來，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煉氣九層！
她竟然在被雷劈了之後，直接從煉氣四層突破到了煉氣九層！
林曉梅：“……” 這修爲漲得也太隨便了吧？批發的都沒這麼快！
台上的王師兄終於緩過神來，看着林曉梅周身的靈力光暈，又看了看自己燒焦的衣服，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你居然召喚雷劫作弊！我不比了！”
說完，他捂着臉，哭着跑下了台，留下滿場目瞪口呆的弟子。
裁判張了張嘴，看看跑下台的王師兄，又看看台上一臉茫然的林曉梅，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叫什麼事啊？仙門大比開辦百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選手被雷劈了之後突破，對手哭着認輸的情況！
最後，還是墨淵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僵局：“第一百零八號林曉梅，勝。”
林曉梅：“……” 她真的只想認輸啊！
她站在台上，感受着體內洶涌的靈力，看着台下弟子們震驚、羨慕、嫉妒的目光，再看看高台上墨淵那仿佛能穿透靈魂的眼神，突然覺得——
角落裏啃靈薯的日子，好像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而她這“擺爛保命”的計劃，似乎也在朝着一個越來越離譜的方向狂奔而去。
“早知道會被雷劈，我說什麼也不來參加這個破大比。”林曉梅欲哭無淚，捂着還在發麻的胳膊走下台，心裏把那道劈錯地方的雷電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現在只想趕緊回藥圃，把自己埋進土豆地裏冷靜冷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