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聞鶯快步上前行了個淺禮,“見過夫人,還將小少爺交給我喂奶。”
溫靜舒鬆了手,柳聞鶯接過孩子,一邊撫背一邊讓人取塊溫溼布來。
丫鬟應聲而去,片刻便取來。
內室裏都是女子,柳聞鶯接過布巾,也顧不上什麼避諱。
解開衣襟擦拭幹淨後,調整姿勢,讓孩子舒適地躺在臂彎裏,然後熟練地引導他含住。
小少爺似乎是餓極了,立刻本能地吮吸起來。
喂完奶,柳聞鶯並未立刻將孩子放下,而是再次將他豎抱起來。
小少爺的腦袋靠在肩膀,掌心呈空拳狀,從下往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溫靜舒是頭胎,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見柳聞鶯豎抱嬰孩輕拍,她撐着錦被坐直些,問:“你這是做什麼?”
柳聞鶯老實作答:“回大夫人,這是給小少爺拍嗝。嬰孩吃奶時難免吸入空氣,積在腹中便會哭鬧脹氣,輕拍後背能讓氣順些,睡得也安穩。”
不過片刻,嬰孩便打了個小小的飽嗝,在她懷中沉沉睡去。
柳聞鶯將睡熟的孩子還給溫靜舒。
溫靜舒望着懷中熟睡的幼子,眉眼愈發溫柔。
自燁兒降生,因自己無乳,燁兒更是挑嘴,換了幾個乳娘都不肯好好吃,日夜哭鬧不休,今日竟是頭回這般安穩。
溫靜舒看向柳聞鶯,“你是個細心講究的,紫竹給她賞點銀子。”
紫竹拿出荷包塞過來,“拿着吧,這是大夫人賞你的。以後好好伺候小少爺,用心當差,少不了你的好處。”
掌心的荷包分量沉甸甸的,用的布料也是絲綢,柳聞鶯心狂跳不止。
不愧是公府,隨手賞賜,就足夠她們母女在寬裕地過上大半年了。
但柳聞鶯沒有接,而是捧在半空中,屈膝道:“大夫人厚賞,我感激,只是這賞賜,我不敢接,我還不是府裏的奶娘。”
溫靜舒臉色驟變,“你這話什麼意思?那方才燁兒喝的……”
燁兒嬌弱,若喝了不幹不淨人的奶,豈不是要出大事?
紫竹也急了,轉頭瞪向跟進來的田嬤嬤,“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嬤嬤臉色發白,慌聲道:“這、這她是過了篩的,就是……”
“夫人容我來說吧,”柳聞鶯接過話茬,將之前給田嬤嬤的那番說辭再次娓娓道來。
末了,她懇切道:“我知道公府規矩,只是若不能帶孩子入府,她孤身在外,恐難活命。若夫人肯留下我們,我會盡心竭力照顧小少爺。”
溫靜舒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鬆了口。
於情,她自己是新母親,剛剛經歷生育之苦,更能體會骨肉相連的情感。
於理,對方孤兒寡母,自己微微伸手,便能被視爲救命稻草,往後必定會盡心盡力照顧燁兒。
“罷了,看在燁兒肯吃你的奶,你便留下吧。”
太好了!
柳聞鶯心頭巨石落地,她和孩子有着落了。
“謝大夫人!”
溫靜舒揮揮手,讓嬤嬤帶她下去安頓。
剛走出主屋,田嬤嬤便似笑非笑地說:“你啊,可真是運氣好。”
“咱們大夫人是是出了名的菩薩心腸,對下人也寬厚。如今又剛生了小少爺,正是母性最盛的時候,見不得奶娃娃受委屈。”
“換作平日,這般換規矩的事,你想都別想!”
話裏的酸意裹着幾分諷刺,明擺着嫌她方才陳情,搶了自己的話頭。
柳聞鶯怎會聽不出弦外之音?
她初來乍到,根基全無,哪裏敢得罪府裏的老人?
臉上堆起感激又惶恐的笑容,柳聞鶯毫不猶豫將剛才大夫人賞賜的荷包,雙手捧着,塞給田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