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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軟了。
周逸朗活着的時候,最疼他的兩個弟弟妹妹。
公婆現在這處境,我實在不忍心不管。
本來想着先照顧一陣子,邊找護工邊過渡。
但是找過幾次,卻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
第一個做飯難吃,公公吃了兩天就摔碗,說還不如吃糠。
第二個手腳不幹淨,水果、肉往自己包裏塞,雖然不值什麼錢,但看着膈應。
第三個倒是沒大毛病,可婆婆嫌人家毛手毛腳,說還是昭昭細心。
每次說起再找找,小叔子就說嫂子再辛苦一陣,我們再想辦法。
一陣又一陣,一年又一年。
八年了。
當年我在商場做樓層主管,一個月六千多,正要往上升。
現在八年沒上班,什麼都沒了。
小姑子見我不說話,大概以爲我心虛了,聲音更硬了。
“大嫂,我知道你這些年付出不少,但這事兒得講理吧?”
“你住在這,吃我們的喝我們的,現在跟我們算賬,合適嗎?”
我深吸一口氣,把眼眶裏的熱意逼回去。
“行。周敏,你既然提到算賬,那咱們就好好算算。”
“公公癱瘓三年,全天候護工什麼價你知道嗎?便宜的五六千,貴的上萬。就按六千算,三年下來,二十多萬。”
“婆婆這邊,買菜做飯洗衣打掃跑醫院拿藥,請個住家保姆什麼價?三四千打底吧?八年就是將近三十萬。”
“還有你們的孩子。”我的目光掃過茶幾邊的三個小孩。
小叔子的雙胞胎今年五歲,從兩歲就扔給我帶,三年了。
小姑子的女兒豆豆十歲,從上小學就三天兩頭送過來,四年了。
“接送、做飯、輔導作業、生病送醫院,哪一樣不是我幹的?”
“請個育兒嫂什麼價?一個孩子一個月三千不過分吧?”
“這些年加起來,又是將近四十萬。”
“我就問你們,準備補我多少?”
客廳安靜下來。
小叔子臉色鐵青,沒吭聲。
小姑子漲紅了臉,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婆婆從沙發上站起來,眼眶紅了,想拉我的手。
“昭昭,昭昭啊,媽知道虧欠你......你消消氣,這遺囑是前兩年立的,那時候媽腦子迷糊啊,沒想那麼周全......”
“回頭媽跟他們說,給你補點——”
“補多少?”
婆婆一愣,轉頭看看小叔子,又看看小姑子。
“那......給昭昭十萬?”
十萬。
八年,十萬。
我笑出聲來。
“媽,您是不是算錯了?”
“按我剛才說的,護工費、保姆費、帶孩子的錢,加起來差不多一百萬了。”
“您給我十萬,剩下那九十萬呢?”
婆婆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着,“可是昭昭,我一直當你是我的親閨女啊......我們是親人......
我轉身面對婆婆,一字一頓:“當我是閨女,遺囑卻沒有我名字?只有用得着我的時候,才是閨女是吧?”
小叔子終於開口了,語氣有點不耐煩:“嫂子,你這就過分了吧?媽都這把年紀了,你怎麼能這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