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元旦聚會，最小輩的侄女給除了我以外的親戚都彎腰敬了酒。
我舉杯的手僵在半空，面目表情地吃完飯。
飯後閒聊，爸媽和稀泥：“你侄女00後不懂這些，你年紀大，別跟她計較。”
我笑了笑，說好。
然後當着全家人的面，退出了相親相愛一家人。
“本來剛中了三個億，我給大家每人包了50萬的紅包，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01
元旦聚餐定在江城最貴的“鴻運樓”。
推開包廂門，就見主位上，我爸喝得滿面紅光，正聽大哥吹噓今年的工程款又結了多少。
我媽忙着給大嫂王麗剝蝦，一桌子人熱火朝天。
沒人看我一眼。
直到我走到主桌，大嫂王麗才撇撇嘴，翻了個白眼：“喲，大忙人來了？讓一大家子等你一個，面子夠大的。”
我沒接茬，脫了大衣，在緊挨着上菜口的空位坐下。
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是剛考上事業編的侄女陳曉雯。
爲了慶祝陳家出了個“鐵飯碗”，大哥借着元旦請客，恨不得把族譜上的親戚都喊來。
酒過三巡，陳曉雯端着分酒器昂首挺胸地站了起來。
“今天高興，感謝長輩們對我的抬愛。”
她先敬爺爺奶奶，再敬爸媽，接着是二爺爺、三姑......
一圈下來，連還在吃奶的小表弟，她都拿飲料碰了一下。
最後，她轉到了我這邊。
我端起面前的果汁，正準備起身。
陳曉雯卻像沒我這個人似的，直接跨過我，對着旁邊的表姐夫笑開了花：
“姐夫，聽說你升職了？這杯必須敬你，以後多提攜妹妹！”
我的手僵在半空。
那杯果汁，端也不是，放也不是。
包廂裏靜了一瞬，幾十雙眼睛唰地扎在我身上。
有看戲的，有嘲笑的。
大嫂王麗捂着嘴笑出聲：“曉雯這孩子心細，知道小姑子你年紀大了，嫁不出去心裏苦，怕跟你喝酒你難受呢。”
滿桌哄堂大笑。
大哥陳強指着我，噴着酒氣：“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混得連小輩都瞧不上，也不嫌丟人。”
我看向主位上的爸媽。
我爸低頭夾菜，裝沒聽見。
我媽夾了個鮑魚遞給大嫂，漫不經心地開口。
“行了，曉雯還是個孩子，現在的00後都有個性，不懂那些老規矩。小芸你是長輩，跟個孩子計較什麼？真是小家子氣。”
又是這一套。
每一次，只要我和大哥一家有沖突，無論對錯，永遠是我不懂事，是我小家子氣。
若是以前，我早委屈的不行了。
但今天，我心裏卻出奇的平靜。
我面無表情地埋頭吃飯，全程不坑一聲。
結賬時，大哥陳強打着酒嗝喊服務員，眼神卻一直往我這邊瞟。
要是往年，爲了爸媽的面子，爲了所謂的一家和樂，我早就自覺掏卡了。
今天我卻低頭刷手機，連眼皮都沒抬。
服務員舉着賬單尷尬地站了半天。
最後是我爸黑着臉，罵罵咧咧地掏了現金，嘴裏念叨着：“白眼狼，養不熟。”
回到家，門剛關上，審判就開始了。
“陳芸，你那張死人臉擺給誰看？”
我爸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亂飛：“你侄女大喜的日子，讓你結個賬你裝死？養條狗都知道搖尾巴！養你有什麼用？”
我媽也跟着數落。
“你也別怪你爸發火。你當衆掛個臉給誰看？也不想想，你不嫁人沒個後，等老了，不還得指望曉雯嗎？也不知道提前對她好點。”
陳曉雯窩在沙發裏打遊戲，頭都沒抬，嗤笑一聲：“奶，你跟她說這些幹嘛？她那點工資，養活自己都費勁，我還指望她？”
大哥陳強翹着二郎腿，一臉施舍：“行了。小芸，哥給你指條明路。把工作辭了，去曉雯單位考個編外，雖然工資低點，但說出去好聽，也能早點找個對象。不然這把年紀賴在家裏，我都替你臊得慌。”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配合默契。
在這個家裏，我永遠是被審判的那一個。
我的工資卡以前被媽捏着，後來我給自己買房要回來後，他們就一直耿耿於懷。
我看着他們這些所謂的親人。
只覺得失望透頂。
我拿出手機，點開那個名爲“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微信群。
群裏正熱鬧，大嫂發了十幾張陳曉雯敬酒的照片，討論挑哪些打出來。
我從相冊裏翻出昨天中頭獎的彩票照片。
點擊發送。
群裏安靜了一秒。
緊接着，我又發了一條消息。
“本來剛中了三個億，我給大家每人都包了50萬的紅包，不過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發完，我直接退出群聊。
把手機往兜裏一瑞，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然後，客廳裏炸了鍋。
